苏远志的病好了。
苏三娘子不用花心力照顾儿子,多了很多时间做绣活。这几日,她做了十条帕子,十个荷包,十个香囊。
苏染染惦记柱子家的穷困,决定带这些绣活和之前晒干的花椒去城里走一趟,尽快帮扶柱子家摆脱贫困。
还是租了田娃家的驴车,陆中赶车,苏染染和柱子媳妇坐车上聊天。得知柱子媳妇**兰后,就直接喊她春兰嫂子,更显热络。
到了河间镇,春兰看哪儿都新鲜。但有人看她,就赶紧低头躲开陌生人的视线。苏染染一问才知道,已经二十五岁的春兰居然是第一次进城!
这万恶的旧社会啊。
苏染染让陆中贤将车赶到她上次买母鸡的农贸小市场,找到那位卖母鸡大娘。
大娘眼力好,一眼认出苏染染,主动打招呼:“姑娘,你买回去的母鸡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下蛋?”
苏染染跳下车到大娘跟前,拉着她的手故意很大声:“大娘,您卖的母鸡真是太好了。我买回家三只各个好养活,一天三个红皮大鸡蛋,天天不歇窝。我家左邻右舍都羡慕的不行,纷纷打听我在哪儿买的,也想来买几只呢。”
有两个过路询问的顾客听见苏染染如是说,本来想着再去别家看看的,结果抢着一人挑了两只,痛快付钱。
卖鸡大娘高兴的合不拢嘴,非要拿两把菜给苏染染。苏染染没接菜,而是将春兰扯到跟前。
“大娘,这是我一个要好的嫂子,想做点小买卖糊口。可第一次进城,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这么多人。羞的嘴都张不开,可是急死我了。我见大娘心好还热情,就厚着脸皮想拜托大娘带带我嫂子,让她把嘴张开。”
卖鸡大娘哈哈笑起来:“做生意全靠吆喝,不张嘴怎么行。姑娘你放心将她交给我,我保证给她带出徒,呦呵的半条街都听得见。”
苏染染连连谢过大娘,然后将一筐花椒交给春兰。
“春兰嫂子,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就得张嘴,就得脸皮厚。这一筐花椒我交给你来卖。若今天卖不掉,就是你赚钱的意志不坚定,我就不借你钱,也不教你做卤煮了。”
“染染,我……试试。”
“不是试试,是必须!”
苏染染将春兰扔给卖鸡大娘,又撂下狠话后,就爬上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毛驴得得得的走,苏染染看着那甩来甩去的毛驴小尾巴,深呼吸,再深呼吸。
她很想回头看看,但却咬着牙不回头。她也想给春兰接受适应的时间,但她家那样情况,哪有时间让她去慢慢来。
“她虽然无措,但没哭鼻子。”
“啊?”
苏染染下意识转头看陆中贤,不确定的问:“你在说话?”
不是她觉得意外,是那晚陆中贤跟她说了两句话后,就基本没再开过口。不知道是他忘了那张嘴除了吃饭,还有语言功能。还是装哑巴有瘾,天生惜字如金。
陆中贤横一眼过去:“不然呢?难不成我刚才放了一个屁?”
这么出圈的一句话,让苏染染瞬间崩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忽然不要脸的想:陆中是不是看自己愁眉不展,故意出圈逗自己笑的?
斜睨过去,他目视前方认真赶车。潦草的络腮胡子虽然遮住半张脸,但她目光如炬,还是瞧出胡子背后他唇角勾起的隐隐笑意。
稳了,稳了。
他就是故意逗自己开心的。这个家伙看着粗糙,想不到还挺闷骚。
苏染染开心了,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知道春兰不会哭鼻子。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为了能让孩子吃饱穿暖,要母亲的命都可以,更何况只是让她去适应一个新环境。我刚才叹气,是觉得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进城,唯一认识的人只有我。但我却狠心给她扔下了,觉得自己真是残忍。”
傻丫头,你要是真残忍就好了,我陆中贤也就不会在你这儿栽了大跟头,甘愿做你的农夫,车夫了。
陆中贤声音不知觉的软下来:“你在逼她成长,她会明白你用意的。”
苏染染仰头看一眼清澈如洗的天空,眼底荡气澄澈的笑:“她不明白也没关系。我帮她又不是为了赚好人牌。”
“你为什么帮她。”
“为了能安心自在的顿顿享用美食啊。等春兰家日子好过了,也天天有肉吃了。我再做什么好吃的,就不用害怕馋哭她家小孩而愧疚不安,享用美食的心情也不会大打折扣了。”
陆中贤伸手扶额。知道这丫头脑袋里琢磨的事都不正常,没想到不遗余力帮人家致富的原因也是这么不正常。
五安坊,宏昌成衣铺。
苏染染背着包袱一只脚刚抬起要跨过门槛,店里伙计就大喊一声:“苏姑娘来了!苏姑娘来了!”
这一声突兀高亢的很,吓得苏染染一个激灵,一脚踩空。要不是陆中贤眼疾手快的抬手给她拽进怀里,她准摔个热乎的。
不过,塞翁失马的福利真不错,让她合情合理的抱了一个热乎的。
“苏姑娘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的头发都要秃了!”
吕良从店里一路带小跑的迎过来,苏染染不得不从热乎的胸膛前转身,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