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乌泱泱跪了满地的人。
淑妃指认了姜至后便晕了过去,这会太医在偏殿诊治。跪在殿中的人,是淑妃宫中的丫鬟,还有一个姜至。
姜至从头到尾只一句“是娘娘自己要摔进水中的。”便不再开口。
落水之事,恐怕是无人看见,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姜至肯低头认错,便就掀过去了,可她直愣愣跪在那,谁都拿她无法。
今夜宫宴来的都是京城权贵命妇,陛下若是敷衍过去,要么传他偏袒漠北王,要么传他打压漠北王。京城谣言,从无止息。
僵持中,太医慌乱上前来报:淑妃有孕,然落水受惊,子不保。
天子震怒,后宫妃嫔甚少,宫中只一公主,这个孩子,若是没有意外,可能会是他的皇长子。
姜慧闻言,顾不得身份和礼制,跪到姜至身边。
“至儿与淑妃娘娘毫无交情,且知事懂礼,此事蹊跷,望陛下明察。”
“姜姑娘此番话,莫不是显得我那侄女诬告了你姜家不成?你马上就是要入主中宫的人了,圣上断案,你该如何言行,如何处事,却是不明白吗?’’
是了,她是一国之母,凡是要以天下为先,以陛下为先...
“朕知你护她之心,可朕与淑妃的孩子...,民间尚有一命抵一命的说法,朕又怎可轻饶了她。”圣上这番话,已经认定是姜至的过错了。众人唏嘘。
“陛下,她是越安的女儿!”长公主实是看不下去,出言训斥。
“陛下,至儿年幼,要罚...”
‘臣女未曾推淑妃娘娘入水,’姜至出言止住姑姑的话,她知道姑姑定要护她。‘可人微言轻,也不曾想倚仗父亲或是姑母的庇佑。夜深了,各位大人夫人都本该回家安歇,却要留在此处看此荒唐事。若陛下一定要找出一个凶手来平息此事,那便罚臣女吧,也遂了有心人的愿。只是可怜那孩子,尚未出世,便要被这世间恶毒之人利用。望淑妃娘娘养好身子,心安理得的好好活着。’
满堂震惊。
第二日,圣旨传出。天下得昭:姜氏攸德,温婉淑德、娴雅端庄,着,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内驭后宫诸嫔,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朝。庄氏端娴慧至,堪为贵妃,以昭贤德之范,辅皇后治后宫。
庄氏,也就是失子的淑妃娘娘。
此昭,看似无错,即给了姜家至高荣耀,又安抚了太后一族。可本朝,尚未有皇后贵妃同理后宫的说法。只有昨夜的人知晓这实是陛下宽慰太后与淑妃的法子。
而姜至,昨夜说了那番大逆不道的话,惹得皇帝大怒,小小年纪吃了板子不说,还得了陛下口谕:此后,无昭不得入京。
连夜被送出京城。
如姜至所言,众人只觉得荒唐,却碍于太子威严,不敢劝阻。毕竟,是非对错,大家心知肚明,昨夜闹剧所求的,不过就是太后一族之利。可惜姜至,无父帮扶。不知会惹得漠北王怎样的怒气。
姜至没有想到,京城一行,不过短短两天一夜。不过除了要留姑姑一人在那虎狼窝受敌,其余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姜至留恋。
进宫一日,收心敛性,已经是为难她了,那恶毒娘娘落水诬陷她时,对簿公堂时,她默不作声,不为所动,他人以为是她怯懦胆小,实则她是在极为努力的控制自己,不把那娘娘宫女的嘴撕烂!
她被打前的一番话,倒是暴露了些许本性。那太后和圣上,是立马变了脸色。想到这,姜至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不过想到宫中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手段狠辣,姑姑以后估计走的艰难。
姜慧却没有她这样的孩子心性,她知道无昭不得入京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如今的圣上,与年少时有多不同。对自己的情谊是有的,却不及这天下重要罢了,甚至不及他的颜面。
这些姜慧不会跟姜至说,徒增大家的烦忧。这京城,的确不适合姜至,她适合自在的天地。此番离京,是大幸事。
是夜,姜至带着苍苍和落落,与姜慧别过,出了城门。
前日的京郊地,一少年骑马候人。等来的就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姜至。
马车停在一旁,姜至被打,于是只能伏趴在车内软垫上,哭唧唧的看着前面的少年。想着反正再也不见,也懒得在这些皇家贵族面前装柔顺。于是没好气的问:“何故挡道。”
“每次见你,都是一副狼狈样。”姜至莫名。只觉得这少年和在佑王佑王妃面前不是一个样子。
两厢对峙,正待姜至要唤人驾车碾过去的时候,裴渂往车内抛来一个物什,落落稳稳接住。“家母怜爱你,命我将此药相赠,此路波折,好好将养你的伤。”
姜至想起殿前佑王妃的维护,心中甚暖,于是放低语态:“多谢佑王妃美意,’顿了顿补到’多谢世子。”
裴渂一顿,再看了姜至一眼,便纵马离去。
姜至再次踏上回漠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