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嫡系旁支,不过是宗族繁衍的产物。随着家族兴盛,世家宗族所掌握的资源便不可避免地向中心者倾斜,最后奠定家族宗法的雏形。
若不是天灾人祸,宗族人口总该是呈树状发展的,可偏偏武鸣王府与陆府同这个发展进程相悖。他们在朝中的势力越是巩固,人丁反而越是凋零。
这让陆晴曛不得不去多想,有些人已悄悄将朝中的权力之争烧向无辜者的身上。
“难道你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宁王诧异地反问道,“你那名满京都的兄长,陆晴山的死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就连当初下手的太医,也被你一并解决了呀。”
陆晴曛斜睨他一眼,追问道:“难不成断其子孙后嗣,也是先帝收权所用的手段?”
宁王轻啧一声,压低声音道:“如此阴狠的计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或者换句话说,想将萧陆两家的后嗣旁支清除干净,都不知道要往上溯洄多少年才能做到。”
“难怪。”陆晴曛垂眸低语,并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难怪阳平长公主会用如此不耻的骗局将柳夫诓入皇宫,因为她知晓萧弘济是专情之人,如此便能彻底断了武鸣王府再添后嗣的可能。
“在朝政上争不过对家,暗地里就用这种为人所不齿的肮脏手段,难道萧陆两家死绝了,权柄就会集中于一人手中吗?”她气急,直接把心理话说出来,“家风传承,岂限于血脉之间?放眼文林儒士,数不尽的书生都能传承祖父与父亲的志向,这岂是你们想杀就能杀得尽的?”
“我从来都不认可这个做法。”宁王严辞纠正道,“尽管如此,你却不能否认他们这么做的效果显著。”
“比起伟人生前名,世人其实更偏爱于他们流传在坊间的轶事。只需要经过几轮传阅,什么陆家门楣,什么王府威严,统统都会变成桃色故事。那时还用担心等不来时机整肃朝纲?”
陆晴曛一噎,竟无言以对。她知道舆论的重要性,也十分擅长利用风向来促成自己的目的,所以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才会觉得心惊。
宁王继续道:“父王这一生都处于暗处,只在生命最后的时光才短暂地走到人前来。至于我的母妃,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她是自愿以命换命的,就如同柳夫人一般。”
“柳夫人临了前与先帝的交易是什么?”陆晴曛突然打断道,“光是保住萧庚辰不死,九龙监国金杖便足矣。”
宁王警惕地看着她那清澈而深邃的眼眸,像是能把人拉入寒潭潭底一般,不自觉地就沉浸其中。但他却道:“这件事,你最好不知道,就让它一直是个秘密,不好吗?”
闻言,陆晴曛能更加确信宁王是知道开国的遗留问题的,甚至他隐约透露出害怕这件事被公开的内心。只不过,在时机成熟之前,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殿下与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扶持你把控朝政。”她故意岔开话题道,“外边的各方势力,不顺从殿下的大臣,恐怕还是不少吧?”
“就算你不出面,我一样能摆平。”宁王冷着脸反驳道,“何必总把我对你的好,曲解成我在索取等价的回报?我既然决定加入争皇位的风暴中,就没想过要靠旁人坐稳江山。就算以这种手段称帝为王,我也要做一个让你心服口服的皇帝!”
“殿下不需要让我心服口服,你只需要让百姓诚心拜服即可,他们自会歌颂你的英明。”陆晴曛不动神色地回绝,话锋一转就变成咄咄逼人的质问,“但是殿下要怎么去和朝臣解释,宸王之死是殿下一手促成的呢?昭帝防着你,恐怕早就备有传位诏书,我猜这诏书也该昭告天下了吧?”
宁王微微眯眼,敏锐地嗅到威胁,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不必怀疑有人给我递消息,我说的都是猜测而已,做不得数的。”陆晴曛莞尔一笑,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难不成我全猜对了?”
“宸王之死,归根到底也是他咎由自取,贪恋了自己不该贪恋的东西。”
“若没有宸王,也吉公主……不。”陆晴曛及时改口道,“若没有宸王,该送入京都和亲的应该是科尔兰朵,先帝定会将她许配给最不受宠的皇子。”
说着,她还用目光上下扫视着宁王,赤裸裸地挑明自己指的是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反正殿下今生都与之无缘了。你暗中挑唆也吉公主与宸王的关系,还派人暗示宸王带着也吉公主北上谈和,不就是算准也吉公主自幼受宠,绝对无法忍受宸王的欺骗吗?”
“再加上浩海达压根看不上宸王,宸王这次领旨北上,无异于是去送死。”
宁王含笑道:“事情都是他做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而已。我只在其中充当一个揭开事实真相的角色,哪里需要为宸王的死负责?林侧妃再怎么闹,传位诏书上写的也不是宸王的名字,仅凭她腹中的遗腹子,翻不出什么风浪。”
“当真有传位诏书?”陆晴曛轻笑出声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不是殿下,也不是宸王,难不成还会晋王?”
宁王含笑摇头道:“太子死后,恐怕先帝也找不出后继之人,宸王狡诈,他却玩不过文臣,晋王尚武,根本镇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