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掺半,最是难辨。
陆晴曛突然自我怀疑起来,也不知她是一直看不透宁王的所作所为,还是眼下因为心生偏见而看不清他魔愣般的偏执。
“你这是什么眼神?在怜悯我?”宁王好笑地问,却不自觉地偏开目光,仍微扬下巴道,“或许你根本记不得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可我始终记得与你的初见。”
“在傅府花园。”陆晴曛面无表情,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难为殿下在娉贵妃失宠后,还能与我心平气和地谈地。”
“不,在更早之前,我们就已经相识。”宁王迎上陆晴曛的清眸,小心提示道,“只不过那时你扮作书童,紧紧跟在陆大人身边。”
陆晴曛沉吟不语,因为她当真对宁王所说的这件事毫无印象。
宁王噙着浅笑道:“那时我亦化作书童,你自然记不得。”
“雅集?”
宁王轻笑出声,点头道:“那日的辩题由学子起,他问的是大昭重武轻文,文林学子苦读多年怎甘为他人踏脚石。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答的?”
陆晴曛错开目光,并不打算回应他的问题。
“你说,知大道为的是修身,读圣贤书为的明理。既心怀天下,又何必拘泥于文林或朝堂?一旦生出功利之心,事事都以得失较之,那何必将圣贤大道挂在嘴边?”
宁王耐着性子回忆道,眼底隐约透露出向往的神采:“你说我过去是在故意养精蓄锐,佯装无心朝堂,可我却敢笃定地告诉你,在太子对我痛下杀手之前,我根本没有争权夺位之心。”
“劫后重生醒来时,我就这样望着厢房的天花板,那时我就在想,武鸣王都争得,我为何又争不得?”
陆晴曛反问道:“就算你无心,娉贵妃可是早早就为你铺好了路。”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宁王说得轻言细语,却难以掩饰语气中得不屑,“母后仅生育有一子,自然会为我谋个前程,我配合她也不过是为了尽孝。”
他心中更情愿做一个不入仕的书生,可出身复杂的他从来没有更多的选择。就算他在过去极力配合冷慕斯,也还是逃脱不了夺嫡的漩涡之中。
“比起这些,我更关心另一件事。”陆晴曛语调沉重,斟酌用词道,“娉贵妃当真是你生母?”
见宁王含笑不语,她继续补充道:“可是她手中握有主司的命门没错,先帝不正是凭借这个扳倒他的吗?”她顿了顿,紧促眉头道,“这根本不能自圆其说。”
“先帝偏宠娉贵妃是真。”
“看来她当真不是你生母。”陆晴曛打断道,“你称呼她为娉贵妃,可她却对你视如己出。可看先帝对你的态度,当是知道你的身世的。”
宁王含笑不答。昭帝是知道他的出身的,所以娉贵妃便能探出昭帝心中并不希望宁王在朝中培养势力,一开始便安排宁王装作无心朝政的样子。
这也是冷慕斯拉拢陆家不成,当晚就被昭帝打入冷宫的原因,再加上昭帝多疑,她自然是再无翻身的机会,最终落得个消无声息地消失在后宫中的命运。
陆晴曛突然叹声道,“皇家最重血脉,如今看来殿下究竟是嫡支,还是旁支?”
“昭定太子虽政变失败,却未遭贬斥,更没有褫夺封号。”宁王短短一句话就理清所有疑问。
陆晴曛拢袖沉思道:“是啊,政变失败,兵变命殒,谁会料到作古多年的昭定太子,竟一直活在暗处,筹谋好这近百年的夺权棋局?风浪平息后,自然也没有人会多想一步,为何皇室会保留昭定太子的谥号和身份。”
她轻笑出声,冷冰冰道:“那么,殿下自然是嫡出中的嫡出了。”
“冷慕斯并非我生母,她产下的乃是死胎。”宁王负手而立,神情淡漠道,“为了名正言顺地还政于我, 母后用襁褓中的我替换掉她诞下的死胎。”
“难怪。”陆晴曛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主司大人还是过于自信了些。就算不是皇位,人一旦拥有某种东西久了,若有人突然要将其夺走,那也是没人肯依的。”
她在心中真是不得不叹一句:皇室中人果然是一丘之貉。
主司全力扶植私生子上位,为让宁王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竟不惜将宁王挂在冷慕斯名下。阳平长公主硬夺他人之子,极其险恶地算计武鸣王府兵权。昭帝就更不用说了,割让国土都做得出来,还会在乎皇室中的各种荒唐事?
“真巧。”陆晴曛突然出声,“我从未往这个方向去想,如今去不得不这么揣测了。”
宁王心生疑窦,问道:“此话怎讲?”
“虽说历代武鸣王都没有姬妾成群的嗜好,可偌大的武鸣王府传承至今,竟然分不出嫡系旁支,如今只剩下萧庚辰一人。”她抬指指着自己的心口,笑道,“陆家扬名天下之前,也称得上子孙繁茂,怎么如今也剩我一人?就连旁支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散尽的。”
她手腕反转,指尖隔空指着宁王道:“巧得很,殿下也是孤家寡人。”
宁王忍不住仰天大笑出声,不答反问道:“那你可知萧庚辰的生母是谁?”
“柳夫人。”陆晴曛不解道,“就算我不说,这件事在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