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三庚,初伏已至。
暑热难耐,陆晴曛扑扇着团扇,正垂眸望着冰鉴中的冰块慢慢消融。
“小姐,重要的物件都已经转移好了。”怡婷小声打断她的沉思,“何日动身?”
自从宫城出来后,陆晴曛就时常陷入沉思。羽睫微微颤动,她突然问道:“今年的冰价可有上浮?”
怡婷回忆起往年物价变动,每年夏日冰价都会比前一年略微上浮,以至于她都习惯了今年冰价浮动的问题,便思索道:“王府每日分派的冰块都由大内供给,但听闻市面上已经是十两银子一车。”
虽说是一车冰块,实际上量却不大。因为在运送的过程中,冰块要裹上厚厚的稻草降低损耗。因而真正能用到的冰,还不够澄园一天的用量。
“往年十辆银子能买两车的冰。”陆晴曛把玩着手中的团扇,略微出神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冰价恐怕还要涨。”
被血洗过的珉州冰窖不足以对京都的冰价造成这么大影响,这只能说明铁鹰卫已经发现珉州冰窖的血案,并决定彻底放弃这桩赚钱的买卖。再加上月遥村被踏平,先后失去银子来源,很容易就能理解昭帝为什么要从兵部挪用的银两。
可铁鹰卫多数藏于暗处,根本不需要如此庞大的开销,那这些银子究竟流向哪里?
“还急于让我脱离武鸣王府……”陆晴曛沉吟着,不断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疼。
怡婷再次追问道:“小姐,我们何日动身?”
“宫中可有传出消息?”
怡婷摇头不解道:“皇后娘娘下的不是口谕吗?”
“既然如此,便再等等吧。”陆晴曛摆手让她离开,“看不透昭帝的心思,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好。”
怡婷不敢再打扰她,行礼后就轻声带上门离开了正屋。
午后过于闷热,陆晴曛一直半卧在贵妃榻上纳凉,琢磨着自己究竟漏了什么事,不知不觉就谁了过去。
碎冰碰响青铜壁,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她下意识就睁开惺忪睡眼。
“醒了?”萧庚辰停下往冰鉴中添加冰块的动作,半回首问道。
陆晴曛起身坐好,余光却发现脱手跌落的团扇已被放在桌案上,她讷讷地应了一声。
“你计划何时离开?”萧庚辰撇开目光,继续往冰鉴中加敲碎的冰块。
“和离书都没有给我,我怎么走?”陆晴曛被这个问题问得心烦,语气也跟着不耐烦起来。
“未接明旨,也不见你来找我提起此事,我便搁置了。”
陆晴曛用手撑着脑袋道:“我不明白,原本我以为昭帝一气之下会明旨让我们和离的,毕竟现在大伙都在私下里猜测我已经是武鸣王府一党的。”
“或许昭帝就是要看看,你背后真正的势力是什么。”萧庚辰顺手递去冰镇好的葡萄,娓娓道来,“不瞒你说,我曾命人留意怡婷近期动作,可根本追不到那些箱子运往哪里去。”
“你说,昭帝会不会买凶来刺杀我啊?”陆晴曛只是从他手中捻起一颗葡萄放嘴里,像是自暴自弃般道,“铁鹰卫的精锐做不到,或许昭帝根本就号令不动,经过这么多次刺杀,也该找些高手来了。”
萧庚辰无奈地笑道:“昭帝和你斗过这么多次,最劣等的计策便是派人刺杀。你身边高手如云,派支军队来还差不多。”
陆晴曛不满道:“世子爷可别打趣我了。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你消息灵通,我过来就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打住。”陆晴曛忙抬手打断道,“这阵子我都处在风口浪尖上,已经躲在府里这么久了,还是不能出门……”
“不是京都内的事。”萧庚辰正色道,“是北境的消息。”
“北境的消息?”陆晴曛微微蹙眉,心中却是豁然开朗。
她拜服历任武鸣王的治军能力,更相信萧弘济领兵出征能战无不胜,最近又忙于清理内阁的事,完全忽略了北境战线的不对劲。
从萧弘济领兵出征开始,如今已过去一个多月,竟没有一封战报进京!不仅朝中得不到北境战火的消息,就连定坤阁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进澄园来。
“父王已经离开月余,没有奏本进京尚可理解,可家书也不见一封,以往从不会这样。”萧庚辰偏头对上陆晴曛的目光,半晌才道,“我心中不安,不知道你可收到什么消息?”
陆晴曛缓缓摇头,难掩心中的震惊:“确实不该如此。”
“你的人能将瓦剌大军异动的消息带进京,那么能往北察探吗?”
“王府中无人能北上去与王爷取得联系?”
萧庚辰苦笑一声道:“此次出征,为防止铁鹰卫暗桩从中作梗,父王特意更换令牌等信物,沿途城池均已戒严,京都已经被割裂开来,消息进不来。”
“难怪。”陆晴曛蹙眉沉思道,“你们的人走不通,我的人自然也会受影响。”
孟青早就部署了劫持军资的事,并且在近珉州前已经得手,可朝中一直在议论傅家倒台的事,军资被劫的事根本没有传进京都,可见是有人蓄意为之!
陆晴曛忙从贵妃榻上下来,整理着衣衫道:“秋霜,备马!”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