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固执的人,令扶渊感到意外的是,高祖陛下这样一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之人,竟也容许帝君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甚至是在人前下他的面子。
不由咋舌。
他觉得帝君无趣,便着意去观察钟离权——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帝君也是一直注意着陛下的。
毕竟附在他身上,只有他当年看到过的,扶渊才能看的到。
他渐渐明白,当时在映川殿的密室里,习洛书所言的在这个梦里学到什么的意思了。
他不必与帝君共情,冷眼看着这一切就好。
因为舅舅想让他看的,是高祖陛下。
不知几日过去了,两人还是这样僵持着。外面似乎是出了什么麻烦事,总之钟离权来得少了,有事来了也是略坐一坐,君明不理他,他便也是看一眼就走。
扶渊换了学习目标,便不想在帝君这里浪费时间了,他花了几乎一天的时间把自己的神魂从帝君的身体中抽离出来,等到高祖陛下驾临的时候,便张开怀抱,朝他扑过去了。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与帝君的灵魂融合到一处去的了,也忘了钟离家的真龙血的至极霸道——那一瞬间,胸口火烧火燎,他挣扎几下,便受不住了,再一睁眼,便又回到了他的阁楼上。
“……唔。”扶渊捂着头起身,晕晕乎乎地,开口也是黏糊不清,“舅舅,几时了?”
“刚过子正。”习洛书这才发现他醒了,看他面色发白,知道他是又看到了不好的东西,便问:“今日是看到什么了?怎么这么早就醒过来了?”
“好多了,”扶渊道,“是我妄想,想要附在高祖陛下身上。”
习洛书听了,眼角眉梢居然浮出一些笑意,嘴上却是不饶他的:“你是怎么想的?那样霸道的血脉,是你能受得住的么?”
“舅舅。”谁知扶渊却认真起来,仰着头看他,“我知道我该学些什么了。”
习洛书有些意外:“……是么?那便说来听听罢。”
“如今九重天内忧外患,半壁河山拱手于人,天下大势与当时高祖的时候,亦有相似之处。”
“高祖是开疆立国之君,如今九重天需要的,是中兴之主。”习洛书道。
“不破不立。”扶渊坚持道,“日后征途,何尝不是开疆扩土。”
习洛书微怔,有些讶异于他今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这种想法,注定不能在钟离宴与百官面前说出来。
他喜于扶渊闻弦歌而知雅意,又惊于他这般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悟性,又为他的将来而担忧。
慧极必伤,古来如此。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样的年纪,尚且扛不住风雨。
小时了了,大未必然,多少少年英才,是毁在这风里的呢?
“你说得对。”良久,习洛书才肯定了他。
扶渊在被他夸奖的时候,鲜少会有和钟离宴一样的喜上眉梢的表现,更多是乘胜追击,愈战愈勇。
“舅舅,您能帮我再进去一次吗?我这次一定小心,三思后行,再不做像今日这般的事了。”扶渊看着他,语气乖巧。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习洛书道,“今日我便把如梦的方法交给你,你以后再想进去,便来阁楼上,你也比在映川殿时安心。”
扶渊点点头。
“除此之外,舅舅还要交代你一些事情。”习洛书又道。
扶渊立刻就警觉起来了,和庄镇晓一样,他也不喜欢“交代”这个词,因为听起来总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今日周同尘过来,难道没与你说么?”习洛书笑笑,唇角略有涩意。
“没、没……”扶渊听他这么说,知道必然是朝中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有些慌乱,“他、他今日有事耽搁了,和您前后脚来的连远殿,便也没顾上说什么话。”
想了想,他便又问:“舅舅,是关于议和的事吗?”
习洛书看着他,柔和的眉眼能把他整个人刚好拢进去,不多亦不少。
“怎么说?”扶渊小心翼翼地问。
“魔族的意思,是要我出城议和,方肯退出风月关。”习洛书淡淡道。
“不可!万万不可!”话一出口,扶渊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他抓住习洛书的袖子,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舅舅,你没有答应,对不对?”
习洛书没有回答,他急得摇他的袖子:“对不对呀?”
“……小渊,对不起。”习洛书的手从他的手中抽离出来,摸了摸他的头,“九重天走到今日地步,我罪无可赦。”
“可、可是、可是九重天不能没有舅舅……”扶渊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像儿时耍赖一般,抱住习洛书的腰,不让他走,“朝廷里难不成都同意吗?阿宴同意了吗?阿宴肯定不许!”
“小渊。”习洛书的手抵在他臂上,缓缓地推开他,“不可任性。”
“我没有任性。”扶渊松开他,“我没有。这分明是魔族的阴谋诡计,舅舅不在了,谁来主持九重天的大局?朝廷上若有同意的,那必然也是别千端一流,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