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那小瓷瓶,搓了搓手——是他该感谢扶渊给了自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瓷瓶入手微烫,他心里清楚人的体温达不到这么高,他一开始以为这瓶真血是扶渊的,捏到手里才发觉不是。他抬起头,略带疑惑的看了徐西坞一眼。
徐西坞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其实,有点儿小问题。”百里恢弘捏着瓷瓶,忽然想到,“帝都堪舆图,我不会呀。”
堪舆图是天时院开山弟子才能学的,如今会这个的,除了他大师兄大师侄,便只剩一个捡了天大便宜的扶渊。
徐西坞这才递给他另外一封信,百里恢弘小心翼翼地撕开,发现里面就只有一张纸,薄薄的,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一个繁复又奇怪的阵法,底下给他标上了运气的方式。
这阵法很怪,绝不是天时院的东西,有些地方生涩稚嫩,似乎是扶渊自个儿造的。
这是个局。
他把这些东西都收好,抬眼直视徐西坞:“将军放心,上神交代的事,我能办妥。”
“也许生死存亡,全系于您一人。”徐西坞又道了声珍重,便告辞了——当然,没忘了留下相当一部分的御林军。
山长长呼一口气,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去找合适的地方去了。他看不懂扶渊的计划,只隐隐觉得这是上神设下的一个局——他只是一枚棋子,他要做的只是走好他该走的这一步。
此时定远门上。
扶渊早已赶到,上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打听七杀的消息。
自然是还没有消息。
怕是凶多吉少。
但这个时候,若是能有个全须全尾的七杀,他们的胜算便能多上一分。
扶渊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帅才,兵法经验什么的暂且不提,大敌当前,最重要的就是纵观全局的眼界与独当一面的魄力,他能布生死局,却没有那种三军阵前指挥若定的果决。
现在这个时候,最可怕的不是死人,不是城下乌泱泱的敌人,也不是城里不知何时会捅他一刀的“幕后人”,而是这浮躁不安的人心。
七杀失踪后,他脱锦袍,换战甲,代太子钟离宴,守定远门,守帝都——死战到底,寸土不让。
这里没什么上神侯爷将军,只有守城的人,流血的人,正在拼命的人。
他看着城下的厮杀,考虑着要不要亲自出城去找七杀。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百里恢弘只是一道保险,他不能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他身上。
正巧,徐西坞跑上来了。
“老徐。”扶渊回身,“相爷呢?”
“还在江擦门。”徐西坞道。方才敌袭,是习相领着人过去的。
“叫西大营王将军来支援。”扶渊道,他琢磨了一下,也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再点几个功夫高修为强的,跟我从这儿跳下去。”
“嗯?”向来军令如山的徐西坞没有立即执行扶渊的命令——连他都觉得这指令无比荒谬,“您要下去找七杀上神?您若是不放心,我带人去就是了。”
“不行。”扶渊道,“我大概能感觉到他的位置,你们都不行。”
他看着徐西坞,神色无比冷静:“快去。”
短短两句话,徐西坞额上已然生出冷汗。他应了一声,快步退出去了。
行军打仗,他可比扶渊习相加起来都有经验,自然也知道,这定远门除非是圣上醒来过来亲自坐镇,否则其他人都是没什么威慑力的。像扶渊这个级别的,最有效的提升士气的方法,莫过于亲斩敌首在前。
王将军与徐西坞挑的二十个人几乎是同时上来的——这时候人贵精不在多,扶渊点了一下人,交代了两句,果真就身先士卒,纵身一跃,从几十丈高的城楼上跳下去了。
这一跳可把徐西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连忙跟上,身后是二十个身手与他不相上下的御林军。
扶渊身上的功夫他是知道的,底盘不稳腰力不够,就算是名刀傍身,他徐将军也能一招之内就能撂倒;但扶渊身上的修为他也是清楚的,中正纯粹源源不断,与祭历可以说是相得益彰,等闲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须臾便杀出一条血路来。
少年也不矫情了——明珠蒙尘,山河浴血,京城以南再无重关,这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七杀的气息不弱,离得近了,连徐西坞等人都有所察觉,看来是没什么大事,还能蹦跶。
那为什么失联了一天一夜?扶渊警惕起来。
回首望长安——某个百思不得其解的关节终于打通,阴谋阳谋——好一个调虎离山!
扶渊慌了一瞬,又瞬间冷静下来,重新思考——那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那就将计就计!
他原本麻木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兴奋。
徐西坞瞧见了,还以为自家公子杀红了眼。
“七杀上神!速归城下待命!”
扶渊调动真血——除了自己身体里流动的,还有失散在外的。
【作者题外话】:有白色鹌鹑的,有的鹌鹑也会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