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幻境之外并非大启,他的愿望也只是镜花水月罢了——如若她没有死去,那怎么会在大启以外的地方?
但她仍然颔首道:“我亦希望如此。”
说罢,谢琅嘱托道:“近日我不便出府,你要遣人盯紧宫中动向,如有奇怪之处,即刻报予我听。”
若是其余人听得这等吩咐,当会认为定国公心生反意,很该报给圣人知道;可李安通毕竟自幼就跟在她身边,自是忠心耿耿。
他也没问谢琅是要做些什么,只干脆应道:“属下定会办妥。”
谢琅见他出去,揉了下太阳穴。
这是她近年来日益低调的原因之一,若让君主知晓臣子可窥宫闱中事,势必会引起忌惮,因而这步早在先帝年间便已埋下的暗棋她并未动过。
只是现在不动也不行了,她总感觉她需要找的“人”就在宫内,而她一时半会恐怕还不到出府的时机。
这时素月终于带着上野樱与上野栎生过来,谢琅见了,让朝夜还是先避到外间去。
瞧着年轻的女孩子绕出书房,谢琅再看一身水红的貌美女人小心扶着黑衣男人走路的样子,终于能够确认,上野栎生确实生有眼疾。
那让他写字未免有些太过为难。
正思量间,上野樱从袖中取出一张写了字的丝帛,送到案上,道:“我请素月姑娘找了笔,略写了些在各大世家赴宴时听到的事,或许对国公府找寻下毒之人有所帮助。”
谢琅接过来看,发现这位出身东瀛的刺客还写得一手簪花小楷。她字迹秀丽,语句亦很简练,让她很轻松地明了某些世家对她不仅有拉拢之心,也有杀之后快的恨意。
“这些事情恐怕不会在席上详谈,更别说有些用语很像与家中人言。”她看完便搁了丝帛,抬眸望向坐在对面的上野樱与上野栎生,“想来,二位的潜行功夫亦是不弱。”
上野樱笑笑,将脸靠至自家兄长身上,很轻地对她说:“我闻国公向来行一步思百步,昨夜点明我与兄长身份,或有深意。我得给出更多的诚意,才能在国公府上保下命来。”
谢琅喜欢同聪明人说话,闻言坐姿不由放松了些,道:“我若想让二位进宫呢。”
上野樱道:“刺杀之事不可,其余的还可商量。”
谢琅轻笑,轻点了点桌上摆着的书册:“当然不会,我只需要一物——在此先谢过二位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
时间转至午后。
谢琅刚同上野樱等人用过午膳,正在书房前的小院中踱步消食,就远远见着素心步履如风走在最前,身后则有几名身着铁甲的亲卫押着个遍体鳞伤的人。
走至近前,素心略一行礼,侧身将身后押着的人令谢琅看清:“国公,生辰下毒之人正是他。”
她一面说,一面扳过人下颌,让他抬起头来,又道:“但他之承认了下毒之事,却不愿意说是谁人指使。”
谢琅冷道:“倒是很忠心的一条狗,再审,若还不愿说,就将伤治好,送去内狱说明情况,再请京兆尹、大理寺同审。”
被押着的男人闻言,脸上神情不由一变,但也只是变了一瞬,又很快垂下眼睛。
候在一旁的朝夜似乎有些畏惧这事,谢琅余光瞥到,她在自己说话时身子抖了抖。
……她没见过这等事么,看来幻境外的世界较之大启还算和平些?
这些思绪在谢琅心里转了两圈,不过半晌便落下去,只待时机将至时被她掀开。
她淡淡地吩咐素心道:“先押下去罢,污了我庭中卵石,实属不美。”
素心应是,抬手一挥。
她本人却没跟着那几名亲卫退下去,只在谢琅身边安静站着。
谢琅奇道:“府中无事么,你今日竟有空与素月共同随侍?”
素心垂首道:“并未,我来时得李统领消息,言燕女官出了宫门,正朝国公府上来。”
她话音刚落,便听纷繁的脚步声行至院外,很快就要绕过白墙。
谢琅朝上野樱打了个手势,只闻风声一响,余光里已见不到这两兄妹的身影。
她领着素月素心并朝夜等人往院外迎,望见燕回当先在前、手执卷轴,当即便要下拜。
这位天子身边的掌事女官快步上前扶住她,温声笑道:“圣人知国公尚未病愈,已提前说了不必请人提前打扰,见了国公也不能让您行拜礼。”
这是解释为何无人通知于她。
谢琅垂首行礼道:“臣谢过陛下。”
她尚在疑惑燕回是来做什么的,便听女官道:
“今夜圣人于宫中宴请群臣,要我现下便请国公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