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幕,金黄的余晖洒满菟裘内外。
宰予站在府衙的高台上,目送着去往郑国的商队离开城门,朝着如血的残阳驶去。
冉求、高柴等人站在他的身边,望着宰予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终于,还是和宰予关系亲近的高柴先开了口。
“子我……不,主君啊,我说……”
宰予打断道:“子羔,主君什么的就不用叫了。
你我都是同门学子,大家也都是治理百姓,无非是分工不同而已,何必为了一个称呼那么纠结呢。”
高柴回道:“这不是亲近与否的问题,这是尊卑失位的问题。”
宰予道:“那以后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你就叫主君吧,这里都是同学,你再叫主君就生分了。”
高柴知道辩不过他,于是也就先不和他纠结这些了。
而是直接问道:“子我,我说你这是等什么呢?”
“当然是等子贡回来了。”
宰予话音刚落,就见到子贡带着几个穿着便衣的甲士从巷子的拐角里钻了出来。
高柴看见他们,之前憋了许久的话终于问了出口:“我早就想问了,你安排子贡他们混入民众当中,率先出来站队,趁机引导民意,这是不是卑鄙了些?”
谁知高柴这话问完,不等宰予回答,冉求就率先反驳道。
“这怎么能说是卑鄙呢?你才憋了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而同样的问题我在心里都憋了快三年了。
从前我想去和夫子请教,又担心被他老人家责骂。但从今天的结果来看,我的想法应该没错。”
宰予听到冉求的话,欣慰的点了点头。
看来我这次来菟裘上任,没有带错人啊!
宰予赴任时挑中的人选,如果从德行的角度来说,并非是孔门学子中最顶尖的那一批。
冉求、申枨、高柴,这三个人在图书馆的史料记载中,可都是存着黑历史的。
如果宰予没有横插一脚,历史按照原有轨迹推衍的话,冉求会成为季氏的家宰。
他为了帮季氏推行‘用田赋’改革,更是把夫子气的破口大骂: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在《论语》中,晚年的夫子更是多次批驳冉求,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而关于高柴最经典的故事,就是他与子路一起在卫国做官,后来卫国爆发动乱,高柴审时度势,觉得大势已去,于是就劝子路和他一起逃离卫国。
但子路在明知事不可为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返回国都作战,最终留下‘君子死,冠不免’的名言后结缨而死。
而高柴则顺利的逃出了卫国,保全了性命。
至于申枨,对他的记载虽然不多,但那三两句话也能看出他的性格。
子曰:吾未见刚者。
或对曰:申枨。
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说白了,大家都认为申枨刚强,但夫子觉得他私欲太多。所以一旦社会上的歪风邪气吹进来,那这浓眉大眼的小子就有可能经受不住考验,随时会叛变革命,因此不能算作刚强。
不过,他们三个人的缺点在宰予看来,那都不是个事。
申枨不就是贪点财吗?
这都是人之常情,我反正也没打算让他用爱发电,宰子还养不起他是怎么了?
而冉求和高柴的缺点,在宰予看来甚至都不能叫缺点。
这两个人是明摆着的实用主义谋士,觉得能干成的事情,哪怕顶着夫子的骂和舆论指责,也一定要去完成。
觉得干不成的事情,那该跑则跑,不会去和对手硬碰硬。
而从冉求和高柴的简历上看,他们的实用主义显然是收到了极佳效果的。
冉求被孔子认定为孔门学子中政事科第一人,长期担任季氏家宰的职务。
后来夫子能被迎回鲁国,冉求也是出了大力的。
如果不是他经常在季康子身边吹耳旁风,夫子能否体体面面与三桓和解都得打个问号。
而高柴虽然没有冉求那么稳当,但他的简历同样很豪华。
高柴在鲁国做过费邑、郕邑和武城的邑宰,其中费邑和郕邑分别是季氏和孟氏的老巢,高柴能分别在这两个地方做市长,他的才能可见一斑。
更别说高柴后来随夫子到了卫国后,居然还担当了卫国的士师,负责卫国都城帝丘的刑狱事务。
这样的有本事的人物,在夫子看来有道德瑕疵,所以都不如颜回贤能。
但在宰予看来,他们的瑕疵可真是瑕疵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如果这次来菟裘带的不是他们,而是颜回、曾晳这样的,那他要是想玩点什么新花样,绝对得被处处掣肘。
如果再狠一点,说不定他干的那些事,已经被一杆子捅到国君和夫子那里去了。
高柴皱着眉头向冉求发问:“难道操纵民意还不能称作卑鄙吗?”
冉求摇头道:“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