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皇宫内,昏暗冗长的宫道透着几分令人鸡皮疙瘩立起的阴气。
转角处忽然亮起一点微光,旋即光芒摇摇晃晃越来越亮,直到转过一个弯来,这才看清原是一群挑灯夜行的宫人。
夜风拂过,烛火猛的高涨,将队伍正中央照亮,这才依稀看清队伍中间的一顶金丝软轿。
“公主,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紧跟在轿子边上的薛常念眉头紧锁,低声轻语道,“公主若是此刻反悔,还来得及。”
“不必再考虑,我都已经决定了。”软轿上坐着的正是琳叮琅,如今似是刚刚梳洗过,唯有发间用一支金钗随意挽了发,衣袍宽大轻薄。
薛常念仍有顾虑:“可是……”
“你在宫中潜伏多年,才能为我寻得这一个机会,若是反悔引人注意,便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琳叮琅双拳微微握紧,目光坚韧。
薛常念在这西岭宫中呆了数十年,才混了个女官的位置。前几日她故意安排琳叮琅到沈婼面前服侍,果然那个老色胚立刻被琳叮琅吸引,安排了她今晚侍寝。
再谨慎的帝王,也不会在自己床上安排第三个人——她等了半辈子才等来这样一个机会,如何能退!
薛常念侧首看着琳叮琅,她虽年逾四十,但天生丽质又保养得当,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左右,丰.腴美貌,正是一个女子最盛放的模样,也难怪沈婼那么快就召她侍寝。
“常念。”
琳叮琅的声音唤他回神。
薛常念忙道:“怎么了?”
琳叮琅的脸被那昏黄的烛光照的明明灭灭:“我还记得,当初你我学江湖游侠义结金兰所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薛常念目含泪光:“若公主有个万一,我也绝不苟活。”
琳叮琅侧首,乌发如瀑垂下:“我的意思是,这些话不做数。今晚之后不论结局如何,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薛常念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数十年的青楼生活,让她的一举一动都不自觉的染上几分媚态,可如今皎月高悬,她眉目之中唯有善意与慈悲,仿若神佛怜悯世人。
薛常念的心狠狠一颤,像是被巨锤砸中,空了一拍。
她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可还来不及发声,一直往前的轿子却忽然一顿。
沈婼的寝殿到了。
薛常念将琳叮琅扶下来的时候,指尖都在不由自主的细微颤
抖。
还是琳叮琅反握住了她的,安抚似的拍了拍。
薛常念看着琳叮琅被守门的宫人搜身,一点点摸过所有可能藏有暗器的地方。
看着宫人示意一切正常,让琳叮琅自行入殿。
看着琳叮琅回头冲她轻笑,纤手朝外召了召,红唇轻启。
两人隔着太远,薛常念听不见声音,只能依稀从口型分辨——好好活着,替我们。
薛常念如遭雷击,僵直于原地。
殿中灯火通明,沈婼一袭素衣坐在酒案之前,见她进来招手示意。
沈婼至如今已七十有余,即便这些年一直不曾落下武艺,但与数十年前她曾见过的那个中年男子想比,也早已经不复当年模样。
扑面而来的,也不过所有人都逃不过的时光碾轮,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种死尸腐烂的阴沉味道。
血海深仇的敌人被时光催老到这幅模样,琳叮琅万种情绪涌上心头,竟不知究竟是什么心情。
她长处一口气,挤出一抹笑意走到沈婼身边,笑道:“让奴家为圣帝斟酒。”
她一连倒了三杯,沈婼便一口气喝了三杯。
琳叮琅赞了一声“圣帝好酒量”,抬手欲再斟酒,
却被沈婼覆掌盖在了酒杯之上。
“你要将朕灌醉不成。”沈婼一抬下巴,示意对面银杯,“你也喝一杯。”
琳叮琅并未推诿,乖顺的饮了这才垂着脸含羞道:“圣帝,时候不早了,不如让奴家服侍您就寝吧。”
她见沈婼并未拒绝,便扶着他坐到床上,又乖巧的替他解开上衣扣子。
华贵的锦缎之下,是瘦骨嶙峋的骨骼,透着触目惊心的虚弱,可手腕上传来的巨大的力量,却清清楚楚的告诉她这一切也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她听见沈婼一字一句的开口:“若是你当年能有今日这般乖顺,也不至于举国灭亡!”
沈婼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心中满是高高在上看破一切的得意。
他活了这么久,在权力的巅峰站了那么久,这一生要什么有什么,唯有当年临渔国的公主是他的一根刺,无关爱恨,不过求不得的愤怒。
他故意使坏的压低声音,“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你的模样也大有变化,若非那薛常念懂事,朕还真认不出你来,还真是要多谢她。”
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惶恐与愤怒让琳叮琅下意识的摇头:“不!不可能是她!不可能!”
“为什么
不可能。”沈婼反问,“薛常念本也是富贵人家,当初若是你归顺于朕,她还是她的千金大小姐,可就是为了你所谓的情爱,为了你的不愿意,她一家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