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清后半夜倒是未曾再梦魇,好好睡到了天亮。
只是连着几日睡不安稳,难免眼下多些青影,想着未免让宋知鸢忧心,便让锦碧为自己略略画了个浅淡的妆容。
只是没想到画完刚想去吃前厅用早膳,就发现归舟侯在门口,看样子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只是一直未曾进来。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自从归舟成婚之后,向挽清便没再让归舟贴身跟着自己,而是换了十三,也是想让他多些时间陪陪司琴,因此如今看到归舟过来,倒还有诧异。
归舟显然是没料到向挽清会这个时候出来,竟像是有些吓到了般往后退了一步,神色还有些闪躲。
“怎么了?”向挽清皱眉,“司琴出事了?”
“不不不。”归舟没想到她会想到这方面,连连摆手,“司琴没事,是……”
向挽清:“?”
都到了眼下这一步,归舟也只能狠狠一咬牙道:“景羡回信了。”
“……”
向挽清与景羡之前一直有书信来往,飞鸽传书大约是半月一来回,可自从鸾无双去世后的第二天,向挽清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写的信寄出之后,这是隔了
一月有余的第一封回信。
她其实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只是刻意让自己遗忘,如今猛的被人提起,竟还有几分恍惚的错觉。
归舟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姐,不如……等会儿在看。”
向挽清:“我没事,拿来。”
话虽如此,可信拿在手上的时候,光是看着那几个熟悉的“向二小姐亲启”五个字,她便觉得耳边嗡鸣作响,全身的血液都涌起到心脏,一下一下擂鼓般的巨响。
她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是灵魂出窍的,仿佛游荡在半空,看着自己的躯壳打开信封,取出信纸。
纸上没有悲痛欲绝,也没有恨意凌厉。
唯独干干净净的三句话。
已知。
西北进度一切都正常,防火带已经开始动工,届时我会设法令飓风帮皆困于山峰之上,力求尽数剿灭。
只是最近探查得知,此匪寇背后恐另有幕后之人,我如今正在查探,一有结果,会立刻告知小姐。
简洁明了的让人害怕。
向挽清宁愿他洋洋洒洒骂几张,恨几张,也好过这样通篇不提,唯独这孤零零的“已知”二字。
她简直无法想象,前几
日刚刚得知自己即将做父亲的景羡,究竟是怀揣着自己的心情看完自己的那封信,又是经过怎样的折磨,怀着怎样的心情,一边继续处理剿寇之事,一边写下这封回信。
分明恨到,悲痛到五内俱焚,却偏生要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甚至要冷静要自持,要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步步谨慎。
向挽清看着那单薄的信纸,喃喃自语,浑身疲惫:“或许,我是真的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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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逢连夜离开的事,叶纪棠是在第二日的宫宴上告诉向挽清的,届时一个人来参加宫宴的唐禗正窝在他们二人身边,分明想吃松子,却又笨手笨脚的剥不好。
向挽清看的有趣,笑着抓了把松子一颗颗的边剥边道:“这沈念身后有你扶持,如今听说还掌控了圣都一半的兵权。那沈逢根基深厚,家族关系更是千丝万缕。这两个又都是心狠手辣的主,这要是真的斗起来,再加上另外那些圣子虎视眈眈浑水摸鱼,可有的热闹好看了。”
叶纪棠:“只要不闹到我们这来,就算他们把西岭掀个底朝天,我也只会给他们鼓掌叫好。”
“唯恐天下不乱。”向挽清笑道,又将剥了些的松子推到想要又不愿主动吭声的唐禗面前
,“给你剥的,吃吧。”
唐禗眼睛一亮,又瘪瘪嘴道:“那可是你主动给本宫剥的。”
“是是是。”向挽清知她脾气,也愿意顺着她说话,“还请神女赏脸。”
唐禗闻言,这才满脸笑意的接过,一颗颗捻着吃了。
向挽清手上动作不停,目光又在大殿扫过一圈,才发现没找到大司马的人影。
“清清要是在找大司马,就不必废功夫了。”叶纪棠看出她的意图道,“大司马原本都要过来了,他夫人却突发急症,已经向父皇告假了。”
向挽清挑眉,嗤笑道:“急症?这急症倒是来的够‘急’的。”
叶纪棠:“看她这样子,应该确实没有将那些关于虞奇的事告知大司马,又知道你也要参加宫宴,怕你们二人遇见,故意拦了他。”
“这样也好。”向挽清杏眼半弯,眼底却具是冷意,“日后真动起手来,她做的这般决,我也能少些顾忌。”
叶纪棠无甚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之于何安宁说到底不过是爱屋及乌,这些事若非向挽清想插手,他根本懒得管,自然不会多加置喙。
更何况……他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东华使
者,江大人到!”
向挽清正百无聊赖剥着松子的手一顿,几乎是一寸寸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江倦川一袭东华制式的朝服,眉目和善带笑,一路朝着众多官员一一回礼,礼数周全态度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