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深夜本就人静,更何况这地方本就是整个皇宫最为荒凉之地,更是令人望之却步。
可今日弯月高悬之时,却突然有一道人影从暗处闪出,急促又平稳的往那寂静幽暗之地而去。
星月光辉将她整个背影都拉的悠长歪斜,脚步声一下下回荡在漫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宫道之上,令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那人显然没在乎这般诡异的氛围,一路朝着她早已经摸索过几次的方向急匆匆而去,一直到一间幽暗破败的冷宫前站定,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乐妃娘娘可在?”
“……”
“乐妃娘娘可在?”
“……”
那人见里面毫无声响,深吸了一口气,径直将那扇摇摇欲坠,根本没有任何阻拦能力的木门推开,一抬眼便看到漆黑的房间里那形同鬼火的两簇幽光,在角落虚无的飘荡。
门口那人即便做好了准备,可乍然看见,却依旧被吓得整个人都浑身冰凉僵硬,像是在寒冬腊月被人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有那么一瞬间连最基本都思考能力都完全丧失。
“娘……娘娘。”但她总归是敢深夜单枪匹马闯
进冷宫的人,胆色确实要比旁人大上不少,短暂的心悸之后迅速恢复了正常,上前几步柔声道,“是我呀,挽宁。”
夏芊千:“……挽宁?”
来人正是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偷溜进宫的向挽宁:“是我,娘娘,您还记得吗?”
夏芊千:“……挽宁?”
“是我,娘娘。这次我也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来和您见上一面,就是想……”
“……挽宁?”
夏芊千三声挽宁,一样的语调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木讷蠢笨,向挽宁就算再迟钝,此刻也总算起了疑心,皱着眉又走近几步:“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挽宁?”
向挽清心头不详的预感渐起:“娘娘,我这次来,是想和你一同谋划,看看如何让陛下下旨,将青临赦回京都……”
“青……青临!!!!”她还没有说完,夏芊千却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机关似得,整个人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双手捂着耳朵,发出尖利嘶哑的叫声。
向挽清闪避不及,被她撞了个正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夏芊千却早就已经跑出了房间。
向挽宁几乎是立刻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此地偏僻,冷宫内
有些叫声也算正常,否则若是引来禁卫军,只怕自己插翅难逃。
只是她这几日好不容易溜出府邸,东躲西藏的过日子,根本不知道夏芊千疯癫的消息如今已经传遍京都,可看着她现在这幅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费劲心血想与她一同谋划,谁知道自以为是的同伴如今竟成了个疯子,世上只怕是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心灰意冷的事情。
她一边含恨,一边也知既然夏芊千已疯,继续待在这除了增加风险全无好处,正想赶紧离开,余光却瞥到地上一处被星光笼罩的地方。
那处光斑状似圆形,里面躺了个方方正正的木匣,似乎是方才两人撞到的时候,从夏芊千身上掉下来的,如今在地上摔开了,里面藏着的东西也滚落出来。
一半亮在明处,一半隐在暗中。
向挽宁心里有个不知哪里而来的念头,告诉她莫要去看,赶紧离去。
可神使鬼差,她却一寸寸弯腰,一寸寸低头,一寸寸用目光抚过那事物全身。
是个干瘪了的,不知放了多久的,在这春日都已经隐隐散发出腐烂味道的左耳。
可笑的是,分明已经腐败到了这般程度,她却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
怎么能认不出,这耳上一道伤疤,本就是因为救她才留下的……
“这疯婆娘,大半夜的又发什么疯!”门外侍卫的烦躁的声音通过那漏风的窗户透进来,“赶紧给她绑了,堵上嘴扔回房里,睡觉都睡不好,真是晦气!”
门外是侍卫粗鄙的辱骂和夏芊千的挣扎,却将向挽宁聪短暂的恍惚中惊回神来,这房间小小通透的一个,根本无处躲藏,窗户与门又在同一处,翻出去必定被抓个正着,万一被外面的侍卫发现,偷入内宫,唯有死罪一条。
不行,她还没有给青临报仇,怎么能死!
耳听着夏芊千的挣扎愈发微弱,到最后彻底没了动静,唯有两道脚步声拖着她一步步逼近房间,向挽宁急得满手冷汗,却毫无办法。
正当她握紧袖中匕首,打算拼死一搏的同时,门外却突然传来另外一道尖细的叫声:“二位,这是在干什么呢?”
“哟,宋公公,您怎么来了!”
来人似乎是个地位颇高的太监,只听见“噗通”一声,像是那两个侍卫随手将夏芊千丢在一边,又凑到那公公身边讨好几句。
“路过,进来瞧瞧。”
“……哎,瞧瞧好,瞧瞧好。”那两个侍卫心中腹诽不
已,可碍着身份也只能顺着宋公公的话头继续,满脸讨好的笑意。
“你们二人当差也辛苦了,公公我这里,一点小心意,犒劳一下二位兄弟,早些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