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身子坐起,一片混沌的大脑期待回光返照般的力量促使自己起立,但在昏迷时远离的疼痛很快就回到了神经上。
身旁的大树空荡荡,叶片早已散尽,而周围的杂草,却有成年人一般高,坐在地上,看不见月亮,也听不见任何风声。老鼠们叽喳地议论,这位死里逃生的家伙,接下来要做怎样的事情。
很多时候,胡伦都想过早些死去,早些解脱,这样的情绪,现在也自然来到了顶点。难道人的身上,真的有所谓的原罪吗?所生活的每一天,都成为赎罪,可这“赎罪”,在这个人间和死后去到的世界,真的是必须经历的吗?一走了之,真的会下到炼狱吗?
折断了触手可及的杂草根茎,思绪不知去向,熟悉的面孔,早就将一切念想接走,剩下胡伦的身体,在这泥水里沉默。
面孔?现在,还会有谁,在等待呢?昨天的信,现在或许就在送去的路上吧?早早写给她信,不是让她,和他们白白期待吗?
现在就想,跑回去,有山还没有爬到过顶,有很多地方,还没有一起去游历,就像母亲曾叮嘱过的——好好生活一样,已经让一位亲人的愿望落空,那么现在和女孩的约定,总要做到吧。
要回去,一定要回去!胡伦擦去挂在脸上的大块泥土,抬头,张望着来时的地方。要平安地回去,要让他们也一样,平安地等他回去。
既然如此,那么私自逃回去已经是不可选项。只能硬着头皮冲下去了,即使是那仅存的责任感与“职业道德”,也在牵引他去往山中,解决这伙匪徒。
带来的说礼全部泡汤,武力已经成为解决的最大可能性。一路杀上去也是痴心妄想,想办法,进到山里再想办法吧。
强撑起身,一步三爬着,花了不知道多久到达河边。忍着剧痛,用水洗掉身上过重的泥渍,让附着在伤口上的脏污也少些。撕碎内衫还算干净的部分,将壶中酒撒上,再用此包扎好手上伤口。牙齿咬的咔嘣作响,强烈的刺激要让大脑停转,但还是挺过去了。
回到了遇袭处,搜索着还能用上的存留物,碎裂的刀片用布包上,残存的干粮收拾好。
钢刀长度正合适,可以用来撑着走路。压住身体,从草丛中摸到了山脚下的树丛,用水晶眼观察一圈,三两位巡逻的人正在支起营地准备休息。
悄悄摸到近处,朝营地甩出碎刀片,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住,再沿障碍后的小沟快速爬到另一段。
他们正叫一位家伙去查看情况,胡伦抽出刀跳出来,一刀砍下坐在柴堆旁的脑袋,转刀连捅旁边一位三四刀。前去查看的匪徒吓了一大跳,正要逃走,胡伦将刀甩出,穿透他的胸膛。
一些粮食,还有注入魔法的存火石,胡伦一并收起。山上匪徒数量不算特别多,且一直相见,想换上衣服混进去难度过大,胡伦决定还是继续往上走一步算一步。将三人尸体拉到一起,用存火石放出火,一起焚烧。
很快就有在山更上面的匪徒注意到烟雾,吹起号,朝烟火处奔来。
将身上铺满藤蔓与杂草,沿着山朝西跑走,成功趁着空缺进到深山里。山体上挂满了一整圈的木栅栏和尖刺,防止人爬过去。胡伦很难想象这些做法的意义,除了山体垮塌时意外扎死自己人以外,这样的东西几乎防不住任何人。
水晶眼中没有观察到敌人靠近,开始用刀将栅栏和尖刺上的绳索砍断。拉开几处空缺,轻松翻入,甚至还有空闲再将空缺重新补好。
“有动静那里!”
胡伦又一次犯了轻敌的罪,被迫跑开小道,钻入树林中。
几十位匪徒持着刀,向声响处扫荡式搜捕,每一棵树都要砍上几刀,确定不是伪装术。
胡伦不断小心翼翼地移动,尽力躲开匪徒们的视线,终于不小心踩空,摔进身后的坑中,钢刀及时插进土中,勉强支撑起身体,踩着坑中被底部刺穿的尸体,爬上去。而就在爬上去时,胡伦看见了一个能钻入人大小的小洞。
只能暂时借此躲避了。胡伦毫不犹豫钻入,借洞口扫视着外面的匪徒,在已经近到不能再顶着脑袋看时,将身边的土刨上,封住洞口,留下一个小孔隙,让光透进来,以免忘记出口。
而胡伦蹲下,正要休息会儿时,才终于发现,身后的空间,还有一个可以通往某处的道路。
就和进到结界时差不多的洞,不过是再做一次罢了。胡伦想着,起身朝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