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棚最外围设置木栅栏,唯有考生与作保的廪生可通过。
沈泽和沈勇瞧着拥挤的人群不放心,叮嘱沈知行等人:“护好逾白!”
沈知行仍旧领头,沈秀清和沈鸿业立于沈逾白左右,将他护着涌到栅栏口。
信息核对后,几人进了栅栏门后是一个比县试大许多的广场空地。
罗松茂扶正被挤歪了的帽子,平缓了心绪才与才整理好衣服的周廪生一同去拜见主考知州大人。
沈知行等人气喘吁吁,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在地上坐了一圈,沈逾白是最轻松的,不过大家都坐下,他便也跟着一同坐下了。
夜间的凉风一吹,刚刚因拥挤出的一身汗便如凉水,冷得人直打哆嗦。
沈知行颇懊恼:“早知道如此拥挤,该多备套干净衣服换上。”
这次来参加的众人全是头一次参加府试,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自是想不到。
唯一参与过的沈族长倒是说了府试人多,会很挤,他们也没料到会这般挤。
“堂堂淮安县案首竟坐在地上,简直有辱斯文。”
一声嘲弄响起,沈逾白等人循声看去,就见陈序等几个参加府试的陈家人正站在不远处。
这几日晴空万里,月亮繁星格外亮,再加上四周挂满的灯笼,将不远处的陈家讥诮的神情毫无遮掩地展示在众人眼前。
四周的考生听到“淮安县案首”的名头,纷纷将目光投过来,在地上坐着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一县案首竟就在这几人当中?
参加府试的人虽多,每个县的县案首只有一人,光这一名头便是终生的殊荣。
得知淮安县案首竟坐在地上,有些人艳羡其豁达不拘一格,也有人不屑其不顾仪容。
瞧见四周人的反应,陈序等人颇得意。
今日要的便是让沈逾白丢了脸面。
他一个农户子弟,还是个病秧子,凭什么压他们一头?
沈知行半点不忍:“你们如此能耐,怎的不见拿下县案首?”
陈家人齐齐脸色一变。
陈序反唇相讥:“不过靠着溜须拍马夺得的案首,有何好稀奇。
陈家另外两名考生均是嘲笑出声。
县试过后,县尊大人会将前五十名的程文张贴出来,以供考生们察看。
最重要的自是沈逾白这个县案首的程文。
其他人按照名次七张排成一行,整整七列。
而沈逾白的程文在最上方的中间位置,独自站一行,仿若是将其他人都踩在脚下。
这本是淮安县的传统,为的就是凸显县案首的殊荣,可这却让陈序难以接受。
被他瞧不起的沈家人,竟踩在他的头上!
不只他,陈家其他人也都难受得紧,他爹更是在家里发了很大的脾气。
他特意瞧过沈逾白的文章,不过尔尔。
四周围观的人看沈逾白等人便多了几分鄙夷。
原来这县案首是如此得来。
陈家三人俱是得意起来。
沈知行气得起身便要与他们理论,却被沈逾白拦住。
沈知行急道:“不能任由他们如此羞辱你!”
读书人的名声若是毁了,前途也就毁了。
沈秀清也攥紧拳头:“他们不过是嫉妒逾白哥。”
见两人气恼的模样,沈逾白笑了下:“何必与他们白费口舌,若觉得徐县令因我文章溜须拍马点了我为县案首,便是徇私舞弊,你们大可上告。”
最后几句话是对着陈家人说的。
陈序等人脸色僵住。
他们只顾着羞辱沈逾白,却忘了此番话却是得罪了徐县令。
一时间,他们讷讷不敢言。
反倒是围观之人回过味来,再看陈家几人时,更带了几分嘲弄。
还以为他们果真是才华远超县案首,才借机发难,谁知却不是县案首一招之敌。
论巧思、口才、气度,这三人与那县案首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竟还不自量力地挑衅,不过是给大家增添笑料罢了。
有人更是嗤笑出声。
陈序死死盯着沈逾白,似想到什么,目光又移到一旁拘谨地低头拢紧袖子的沈鸿业,冷哼一声,走远了几步。
龙门被打开,多名衙役提着灯笼出来,最后出来的是位身穿官服的中年消瘦男子。
男子侧身对衙役们点头,一提灯衙役上前,大声呼喝:“五十名考生为一队,搜查入场!”
在衙役们的引领下,第一队五十人很快排好。
府试比县试的搜查更严格,考篮中带的水、口粮都会检查,若是带的现成的烙饼,也要一点点掰碎,看是否有夹带。
衣物自不必说,头发也需拆散查看。
若能查出有夹带,搜子们能得二两赏银,因此格外卖力。
不少被搜检的考生都恼怒不已,心中暗骂“有辱斯文”。
想要夺得功名,即便再不甘心,也要忍受这等毫无尊严的时刻。
沈逾白一行人排在第四队,沈鸿业也站在末尾,瞧见这等阵仗,浑身战栗,额头直冒冷汗。
沈秀清发现异常,关心询问:“鸿业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