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望着刘三吾那看似波澜不惊的进言,心中却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正待反驳,却不料背后响起一声怒斥。
“闭嘴。”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后方。
只见轮椅上的朱标,面色已带上几分愠怒:“大军未动,你们就在这里妄谈什么战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妥当吗?”
难道你们在诅咒即将踏上征途的将士吗?
朱标的面色十分难看,透露着他的不满。
一直等着朱允熥与群臣争辩的朱元璋,眼角余光扫过朱标,淡淡一笑。
咱的标儿,心气还在。
刘三吾等人惊慌地望着久未在朝堂发言的朱标,此刻正怒视着他们,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忐忑。
刘三吾嘴唇微颤,弯腰欲答:“回太子殿下……臣……”
朱标却是挥手打断。
“倭国南北朝之争,如三国末年,现在正是统一的契机。我国与倭国仅一水之隔,南朝秋吉尊我国为上国,此时若不伸出援手,我大明的脸面何存?”
“将我们平日里高喊的仁义道德又置于何地?若是因你们的拖延与怠慢,让朝堂讨论拖沓数日,最终导致南朝灭亡,你们今后还怎有颜面自诩仁义?”
朱允熥注视着朱标全情投入,心中的感触如潮水般涌动。
朱标质问的话语,每一句都精准地击中了刘三吾等人的道德软肋,就像高手打蛇直取七寸,让他们哑口无言。
此时的刘三吾等人,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朱标言辞清晰,逻辑明确。
倭国南朝秋吉家族是倭国的正统血脉,尊大明为上国。
现在,倭国正处于关键时刻,若是因为他们的延误导致这衣带水之邻的正统传承受阻。
那么他们平时标榜的仁义道德将瞬间崩塌,恐怕未来再难有颜面谈论仁义二字。
赵勉首先反应过来,拱手认错:“臣等考虑不周,在君前失言,险些让倭国局势生变,实在是罪过。”
刘三吾脸色铁青,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他承担不起导致倭国正统南朝秋吉氏灭亡的责任。
更不希望自己那以仁义自居的名声有任何瑕疵。
朱元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在你们为国家筹谋,心系将士的份上,此事不再追究,都退下吧。”
试探失败的刘三吾、赵勉等人,只好退出。
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朱允熥没好气地道。
“真是可恶啊。”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偷偷瞥向已朱标,以及一旁朱元璋。
朱元璋哼了两声,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确实可恶。”
朱允熥立刻堆起笑容,“这些人明明不通军事,却偏要整天插手军务,难道他们以为我大明还是那个被文官束缚手脚的南宋?出兵前还需他们绘制行军布阵图?”
朱允熥早就憋着一股劲儿,打算好好收拾文官,给将来的大明朝官员们立下规矩。
朱元璋倒是呵呵一笑,“真是有其爷必有其孙啊。咱就是因为太了解这些人的德行,才没把对付倭寇的事拿到朝廷上去说。”
朱允熥一听,立刻凑到朱元璋跟前。
“爷爷,孙儿琢磨着,人们常讲武将不通文墨,打仗容易鲁莽。可依我看,那些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的人瞎掺和,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看看北宋南宋的教训,我们大明朝得引以为戒啊。”
朱元璋眼神深邃,斜睨了朱允熥一眼,悠闲地抿了口茶。
“他们懂什么行军打仗,一群连鸡都不敢杀的文弱书生,给他们马骑,给他们刀拿,怕是连敌人都找不着。”
朱允熥嘿嘿一笑,“皇爷爷,允熥觉得……”
“你爷爷刚才不是让你去传旨,把对付倭寇的事跟李景隆那边详细说说吗?”
这时,朱标突然扭头,提醒道。
朱元璋一侧目,对上朱标的眼神,随即又是一脚,不轻不重地踹在了朱允熥屁股上。
朱允熥尴笑了两声,满心无奈。
他明白现在不是时候,只好收起心底的小九九,恭恭敬敬开口告退。
……
三天之后,钦天监选得黄道吉日,星象显示金火旺盛,正是大军出征、胜利在望之兆。
于是,大明朝首次,亦是中原历史上的首例大规模远征倭国开始了。
在应天府西边,外金川门外。
站上城墙,北眺远方,只见浩瀚江水滚滚东流,江面开阔,无边无际。
外金川门下,紧邻江边的,是繁忙的渡口与码头,此刻已泊满壮观的大明宝船与龙舟。
这处码头,人称云平。
云平码头直接衔接外金川门,成为连通应天府内。
而今日清晨,应天府的府军卫早早行动,清理码头周边,确保道路畅通无阻。
从金川门至钟阜门,再到外金川门,沿途皆由府军卫的官兵严密把守,确保没有百姓,不致拥堵。
在宽敞的外金川门外大街上,5000余名装备齐全的战士列阵以待,静候出征的号令。
朱允熥掐着点,率领一群来自都督府的官员,以及即将远赴倭国的使团,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