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番言语,确是拓荒性的战略思维。
一时之间,朱元璋与朱标皆陷入深思。
片刻沉寂后,朱标正色道:“若聚焦南疆,他们全军相抗,我大明也唯有以大军相迎,届时,开支必是天文数字。”
“合纵连横,以夷治夷。”
朱允熥低沉回应,“大明不仅有百万雄师,朝堂之上更有群臣妙语连珠,只需洞察其心,以利诱之,自能瓦解其内部。”
“如果大明殖民者,心怀叵测,背弃正道,妄图割据自立,又将如何应对?”朱标目光炯炯,再次发问。
朱允熥从容答道:“让大明的皇族亲王成为海外领地的藩王,以朱氏血脉永远镇守殖民新土。”
“同时携手大明官吏及百姓共同开拓,自然能让那些怀有二心之人不敢妄动。”
“但倘若藩王私下蓄力,势力渐强,威胁京城,甚至起兵叛乱,又该如何是好?”
朱元璋此言一出,空气似乎瞬间凝固。
朱标眨了眨眼,先是惊讶地望向突然发问的朱元璋,随后又满是忧虑地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眼神坚定,声音平和地回应:“朱家血脉,本就同气连枝。”
“假使后世子孙不肖,哪怕手握重权,却心怀祸害苍生之念,那皇族中必另有贤者,会为天下百姓考量。反之,若大明皇族情深义重,何来反心之说?”
一家人,肉煮烂锅里,终归还是一体。
用朱家替换朱家?
朱元璋略作沉吟,没有再言语。
这与他坚持的嫡长继承原则有所偏差,却触及了他的内心深处。
若真有一天,中原大明的君主后裔昏聩无能,而皇族中有贤明之王挺身而出,为万民福祉考虑,朱元璋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否能坚守旧制。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朱允熥。
这个皇孙,他感到越来越难以捉摸。
这对大明而言,是福还是祸?
“允熥啊……”
朱元璋话音未落,却微笑摆手。
一旁的朱标轻声唤道:“父皇,怎么了?”
朱元璋依旧摆手:“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的路,你就试着制定一套规则吧,咱要好好审视一番。”
……
“你可知道,今天这番话一旦出口,将引起何种波澜?”
中极殿返回东宫的路上。
朱标手背在身后,步伐因腿疾而不稳。
紧跟其后的朱允熥小声回答:“儿臣明白。”
朱标轻轻叹了口气:“最近……我老是觉得……”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朱允熥嘴角勾起一抹笑:“父亲是不是认为,我像换了个人似的?”
朱标回报以微笑,停住脚步,转身面对着眉头紧锁的朱允熥。
“想念你的母妃了吗?”
朱允熥微微一怔,心里转过了千万种念头,却没想到朱标会这么问。
他呆呆地点点头:“也想大哥……”
朱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哀愁:“雄英是个好孩子,和你一般,只是更像我一些。而你……有时候你像父皇,有时候却又……”
“儿子不愿见父亲日复一日这般劳累。”
朱允熥抬起头,望向朱标那不经意间已夹杂着银丝的头发。
朱标欲言又止,半晌后瞪了朱允熥一眼:“我还精神着呢,用不着你操心替我分忧。”
朱允熥适时地笑了:“儿子明白,父亲定能福寿双全。”
朱标没有直接回应,只道:“回宫后拟好的奏折,先让我看看,再呈给皇爷爷过目。以后无论此事如何发展,你都不可妄加评论。”
“身为君子,当以正直自持,而你作为宗室一员,更应谨记此道。”
朱允熥颔了颔首,忽而又问:“父亲也认同儿子今天关于开拓殖民的见解吗?”
朱标细细打量了朱允熥一番。
随即伸手,在朱允熥的头顶轻轻一敲。
“你还是这般急性子。”
朱允熥紧随朱标的步伐,缓缓返回了东宫。
一路上,朱标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都化作了一阵阵略显牵强的笑声。
朱允熥向朱标行礼告别后,踏入自己寝宫的庭院。
秀婉与秀兰两位侍女正立于寝宫门外,不时探头往室内张望,神色中透着几分焦急与期盼。
朱允熥近前,轻轻问道:“发生了何事?”
他的目光随之掠过她们,投向屋内,但见一群宫女太监正手脚麻利地整理着床上的被褥,准备打包。
一床色泽温润如玉的绸缎被面,散发着淡淡光泽,平整地铺设于床榻之上。
秀婉脸庞微露忐忑,低声道:“殿下,他们都是娘娘的人。”
朱允熥眼神一闪,心中生疑:“他们想干什么?”
秀婉压低了嗓音,悄声道:“他们说,因近日天气渐热,娘娘特地为殿下送来了这冰丝被褥,既凉爽又舒适。至于那些旧的,就顺便拿去处理掉了。”
“换新被子?”
朱允熥喃喃自语,复又向屋内望去。
此时,从吕氏那边来的人已将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