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满满理所当然地说着,仿佛在她的认知里,信任叶浮舟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叶浮舟一愣,半晌后倏地一笑,将她从地上拉起。
“不想练就不练了。”
他第一次在他人面前露出放松的笑意。
“反正……万事有师兄在,总不会让你受委屈。”
钱满满‘唰’地一下红透了脸。
她与师兄相识多年,第一次听到师兄说这般亲昵的话。
一时间,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打转。
那就是师兄真好。
叶浮舟却忽的正了神色。
“现在,师妹可否告诉我为何钻牛角尖。师妹告诉我原因,我下次便不会再让师妹伤心。”
先前不问,是他并不在意。
可经过方才一番对话,他却莫名想更了解钱满满一些。
钱满满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才过了一会儿,她都忘了刚才自己还在生气。
现在想起来先前的举动,表情看着反而比叶浮舟还要内疚:
“没什么的师兄,是我太敏感而已,以后不会了。”
叶浮舟摇摇头,不赞同道:
“若是我的话让师妹难过,只能说明是我说的话有问题,而不是师妹敏感。路边的荆棘不小心将人刮伤,难道要怪受伤的人过于脆弱,只怪荆棘本身带刺,哪怕它是无意,伤人的后果已经酿成。”
叶浮舟说这话的时候,敛起了那抹常年挂在脸上,似乎永远不会被动摇的面具般的温和笑容。
然而钱满满却比任何时候都能感受到叶浮舟的真挚。
她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倾诉自己藏在心里很多年的别扭。
她怕说出来,大师兄会觉得她矫情,也怕大师兄会和其他师兄师姐一样不理解她纠结的想法。
可看着叶浮舟耐心专注的目光,钱满满不自觉卸下了心防。
她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先是小时候第一次被那样安慰的尴尬,再到长大后,大家特地避免在她面前提到根骨修炼等话题。
尽管多年过去,师兄师姐们并没有因为她修行总比别人慢而排挤她,反,可越这样,钱满满越能感受到她在宗门内的特殊。
哪怕这份特殊的前提,是来自于大家对她的关心。
“我接受世上总会存在一些天才,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普通人做不到的难事,可是天才们好像难以理解,为什么普通人做不到天才们眼中普通的事。”
“他们好像也很难理解,普通人也能够自己的生活方式,也能过得很开心,不需要他们总是提醒我不要自卑。”
“我有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情与怜悯是一种善意,却总让我难过。”
叶浮舟垂眸,伸手拂去了钱满满眼角再次漫出的泪珠:
“我从未认为你不如别人,也没觉得你需要同情,师妹很好。”
“谢谢师兄,不过……”
钱满满微微低头,移开了直视叶浮舟的视线,双手紧紧捏着衣角,十分难为情的模样。
“其实这些都过去了,我现在才不会继续在意他们说什么,就是惟独不想让师兄也这么以为。”
“师兄对我这般好,在我心里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所以我、我……”
她停顿了半天,没好意思说下去。
“所以什么。”
叶浮舟的声音无端有些沙哑。
他不该问下去的,暂且不说钱满满身上带着系统,更何况他从没考虑过情爱之事,若是钱满满将这层薄纸捅破,他只能伤她的心。
叶浮舟心不在焉地想着,双眼却牢牢盯着钱满满不放。
“所以我,一直把师兄当亲哥哥。”
钱满满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随即马上用手捂住了脸,害羞得不行。
她一直记得与师兄初遇的场景,她正发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还是个小少年的师兄拿着药碗进门,见她醒了,对她粲然一笑。
‘满满,我是你师兄,你把我当哥哥看待就好。’
这句话钱满满记了很多年,哪怕随着随着年龄的增加,叶浮舟与她之间越来越疏远。
可在她心里,师兄永远如兄长一般可靠。
叶浮舟沉默片刻,扯出一抹冷笑。
他拉下钱满满遮着脸的双手,恶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脸颊: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以后每天早上必须跟我一起修炼。”
“俗话说爱子如杀子,兄妹之间想必同样如此,你不会拒绝哥哥的好意吧,妹、妹。”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了那个称呼。
在钱满满宛如遭受晴天霹雳般的眼神中,叶浮舟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