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冶之光连贯穹顶,光彩焕然发散,如一片迷离的浮光之海。
临渊王守在祭坛上,他不知道桑迪会不会借机在下面搞鬼。
尽管桑迪自从主动投降后,从未做过抵抗之举,甚至数次表现出极高的诚意。
但信任向来不是廉价之物,非亲非故,信任的价码则要翻倍。
一旦错信,有可能会亏本至一无所有。
他人即地狱,能够独善其身者,千万不要想着什么兼济天下。
天下轮不到谁来兼济,殿陛之上自有天子决断,乱世圣贤,盛世谄臣,仅此而已。
这时李棠登临祭坛之顶,开口道:“伯父,可安否?”
临渊王点了点头,回道:“诸事顺利,至少目前还没出岔子。”
见李棠尝试去沐浴那赤冶之光,临渊王连忙制止,说道:“棠儿,此光有古怪,莫要靠近。”
李棠身躯一滞,回道:“原来如此,多谢伯父提醒。”
然而他的一只手已经悄然暴露在光芒下。
刚刚他远远眺望这片赤冶光芒时,丹田内有股力量在微微悸动,寻觅而去,居然是被轮回之宫层层束缚的魔瘴之力。
它在渴求着那片光芒,有趣……
所以李棠主动登上祭坛,借关切之名,他将手掌悄悄置于光芒之下。
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那光芒烛照于手掌上甚是熨帖,随后源源不断地涌入筋脉,被魔瘴狼吞虎咽。
原本墨绿色的魔瘴,此刻纠缠上一道颜色明丽的赤色。
赤冶与墨绿组成的双螺旋甚是绚丽,螺旋轮转的区内有无数透明的碎片纷飞。
美妙之感充盈着丹田,一股全新的力量正在涌动,它甚是亘古悠久,将他的丹田化为了一方世界,万民朝圣,沧海桑田。
李棠还不知道,这份就是所谓的信仰之力,那些沐浴人间香火的神明,他们享受的便是这种快感。
临渊王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突然觉得那赤冶的光芒黯淡了许多。
莫非桑迪已经取走了祭器?
恰好这个时候,桑迪从祭坛内部爬出,他揣着一件东西离开了祭坛中央,赤冶的光芒渐渐消散。
桑迪此时脸上的表情非常不好看,他不知道自己触犯了什么禁忌,开启祭坛后的短短时间内居然损失了如此之多的信仰之力。
好在作为主体的祭器安然无恙。
他将信仰之力损耗都归咎于自己祭祀时的某一步流程出现了未知的错误。
可能是祭品不够,也可能是他仅作为教主嫡子还不够资格。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信仰之力乃是神明特权,对于凡人之躯而言则是致命的存在。
在场之人,哪怕手持祭器的自己也无法操控这份信仰之力,更别谈其他人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好在无伤大雅。
“王爷……”
他看向临渊王。
恰好临渊王也在深深地看向自己,金乌枪于他手中铮铮凛冽。
“将祭器交予我。”
临渊王以寻常的语气说道,没有附带一丝压迫感,像是给了桑迪选择的余地。
李棠同时也捕捉到了“祭器”这一字眼。
桑迪望向临渊王,他将祭器从怀中掏出。
那是一面镜子,作为镜框的是两条首尾衔接的阴阳鱼,镜面完好无损,但无法照出人形。
这就是蛊神教的祭器,一件失落多年的异宝——两仪镜。
它作为异宝时便是一等一的神妙之物,据说可窥视古今,辨生死。
如今它在蛊神教主手中吸纳了十余年的万民信仰之力,已经彻底超脱凡尘,成为真真正正的神器。
“王爷,你让其他人退下。”
桑迪严肃道。
“棠儿,你下去并吩咐其余人皆退出中殿,包括你。”
临渊王吩咐道。
“是,伯父,但小侄担心……”
“无需担心,此物本王志在必得。”
金乌枪铿锵点地,佐证临渊王此时的坚决。
李棠点了点头,随后老老实实退下。
众人离开后,桑迪手指划过两仪镜,顿时一层半透明的结界将两人笼罩。
“王爷,你可曾听闻伯符与公瑾。”
桑迪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自然知道,千年以前的绝代双骄,只可惜——公瑾伯符天挺秀,中道君臣惜别。”
临渊王回道,千古风流之双璧,奈何双双背负着英年早逝之意难平。
“王爷,你所见天下如何?”
桑迪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国泰民安之盛世。”
临渊王无比简单地回道,看似简单但更像是有万般言语不愿多说。
桑迪闻言却摇了摇头:“盛世不过是水中浮月,乱世之星火很快就会形成燎原之势。”
“你莫非自认为看得比本王更远?”
临渊王似笑非笑道。
“非也,小人只是和无数投机之人一样渴求着大乱世。
辽凉有螣蛇,极北有天狼,天海则是一条蛰伏的渊龙。
届时风云再起我将助力王爷,共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