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璟顶喜欢跟慕容辛白斗嘴,能够损他几句,能让他心里舒坦好久。要说慕容什么时候得罪过他,那倒是没有,淳璟倒是承了慕容辛白不到的恩情,只是天下有这么一种奇怪的相处模式,若是与他们不相熟的人必定以为两人关系很恶,却不知两人间的亲密。
几人刚刚逃离险境,本事紧绷的神经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答笑骂中反倒慢慢放松下里。
他们匆忙往前赶,此时已经远离了大道,周围尽是高耸的林木,十米之下尽是树干,没有一片叶子,极目望去,像是从地下生出的巨锋宝剑,让人脊背发凉。
苏小梧席地坐在被小小的、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的河滩上,她并不觉得方才是有多可怕,毕竟只有还有逃生的机会,就不可怕。
月泠抱着剑站在苏小梧身后,巡视着周围可能潜在的危险,在见识了妖兽、鬼面具和导真之后,他自然明白纵使你的武功在九州足以称霸武林,一旦到了这里就根本不够看了,所以一路上他都格外小心。
白狐已经化成了瘦小的毛茸茸、嗜睡的小狐狸,圈在苏小梧怀里耷拉着眼皮,耳朵却直楞楞立着,听着周围的一切声响。
淳璟蹲在苏小梧面前,咔嚓咔嚓地咬着红色的果子,脑袋却不停地转,看似漫不经心对这边充满好奇,实际上目光机警,虽然知道有洛迦渊、慕容辛白、月泠,雾绕、云归他们几个大人在,但马有失蹄,总是小心为妙。
雾绕沿着小溪往上游走了一段,尝试着呼唤青鸟,有它指路,总方便许多。他相信主人定然不会让殿下身陷险境,只是殿下始终不愿相信主人的忠诚。
云归在溪边绞干了帕子,走过来递给苏小梧让她擦脸,淳璟见她腾出手,丢给她一枚果子,自己咔嚓一声狠咬了一口,撇嘴道,
“雾绕不是说那些啖血蚁族只吃温顺的四脚兽吗?怎么把我们的马车也给吃掉了?车里还有我的半只烤羊腿,一盒玉透酥,两斤牛肉干呢,现在好了,只能吃生瓜梨枣,喝山涧冷水了!”
“你心里想着它是玉蔻糕,想着它是云雾高山茶,就能品到那种味道了。”慕容辛白笑了笑说。
“你的舌头是坏掉了才会吃出那种味道,”淳璟瞪着他撇嘴道,“照你这么说,就是给你在这儿挖块泥巴,你想着它是熟牛肉也能吃下去的,马尿也能成了陈年老酒。”
淳璟说完,心里一个咯噔,抬头看了苏小梧一眼,自己好像说了脏字的。
苏小梧好像没听到一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儿,手腕儿上的红线已经完全偏离了主道,大概估计也是偏了五六里地。
慕容见淳璟噎住,也笑笑不语,弯腰在苏小梧身边坐下。
淳璟瞪了他一眼,恨不能咬他一口,此时拍拍手站起来,转身走到水边,蹲下洗手,撩起水来正要喝一口,鼻子一皱,嗅到一丝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血腥味儿,全身一个激灵,他将水抛下,又捧起一
捧水,皱紧了眉头嗅了嗅,猛地起身,回身看着苏小梧,眼睛瞪大有些惊惶,
“姐姐,有血腥味儿!”
原本分散在不远处的人瞬间聚拢在苏小梧身边,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如惊弓之鸟。
淳璟沿着河岸朝上游跑了两步,看到雾绕抱着一个人从远处飞掠而来,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面前。
血腥味儿越来越浓,淳璟鼻子一皱,嗅到那浓浓的血腥味儿正是从雾绕身上散发出来的,准确地说是从他怀中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察觉到是雾绕的气息,几个人也稍稍安下心来。
那人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沾满了血和泥,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款式,但想也知道能让雾绕抱着回来的,必然不是陌生人,只会是他们熟悉的,如此就只有那位芮罗大人了。
“一会儿功夫,就打来这么大件儿的猎物,月泠,快架起火来,淳璟,你刚不就吵着吃肉么?”慕容辛白上前两步,笑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雾绕,笑道。
月泠果真拾了些柴火,在一边架起一个不大不小的火堆。
雾绕将怀里的人放到火堆旁边,退站到一边,到西边洗了洗手。
芮罗的头发上满是泥垢和血水,粘哒哒地粘在她脸上,绾发的翠钿早已不知所踪。身上的衣服勉强能够蔽体,右臂的袖子被撕碎,左边的肩膀也是血迹斑斑,像是被一张大口咬过,上面钉着两枚利齿,衣料已经陷进了血肉里,血泛着黑色。脚上没有穿鞋子,一双白皙的脚此时布满了血红色的燎泡,像是从火里走过一样,黑色的百褶裤裙湿淋淋地贴在腿上,也有烧灼过的痕迹,一摸竟然是一手的血水。
苏小梧也不避人,轻轻地撩开芮罗的裤子,看到她两条小腿上尽是深深浅浅的被噬咬过的痕迹,左腿小腿肚子上的肉竟少了大半,双腿上被大大小小的燎泡覆盖,杯水一泡,黄色的脓水混着血一起浇在裤子上,饶是苏小梧见过更恐怖骇人的场面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让洛兄来吧。”慕容辛白脸上已不见嬉笑模样,微蹙着眉抬手搭在苏小梧肩膀上,扶她起来。
“怎么成这副鬼模样了!”淳璟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声,双手抱着肩膀摩挲着,有些后怕,咧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