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书记接过册子,翻开看了几页,脸色大变。
钱宝忠在旁说道,“这上面记载了近三年来高喜德勾结供货商,以次充好,收受回扣的每一笔账务。
不仅如此,上面还有他故意损毁货物,低价回购后倒卖给他人的明细,总共涉及金额两千三百多元。”
石书记翻看后,“啪”一下将本子甩在桌面上,额头上青筋直跳。
“张平!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当初你说的那本账本。”
张平的脸一片煞白,双腿犹如灌了铅,他艰难地挪动着,可终是逃脱不了即将面对的事。
“张主任,高喜德的字你应该很熟悉吧,你来认下,千万别冤枉了人。”
钱宝忠在最后一句上加重了语调,提醒张平,他之前做了什么。
当初他和高喜德竞争科长的位置,在关键时刻,作为高喜德的副手的张平突然找到了他,并告诉他高喜德已经掌握了一些关于他买卖工作岗位的证据。
“你为什么帮我?”
钱宝忠不相信他,觉得这是高喜德的诡计。
“你当上科长后,让我做高喜德的位置。”
“可高喜德上位后,他的位置本来就会空出来,按资历也该轮到你了。”
钱宝忠提出疑问。
“因为他心里有了别的人选。”
张平十分不忿。
他在高喜德身旁干了六年了,哪次出过错?他已经是副主任了,按资历、按关系,这次就该他上位。
可是那天他无意中听到高喜德和一个副主任科员的谈话,原来他根本就没想过提拔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张平咬牙切齿。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只要你帮我,我一定让你如愿以偿。”
钱宝忠笑道。
于是在钱宝忠的示意下,他写了匿名举报信,还提到到喜德有一本根本不存在的账本,最终成功将他提出竞选名单。
他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钱宝忠也没有再提什么账本不账本的事,没想到现在,钱保重再次将之前随意编造的谎言翻了出来。
现在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去“验证”,否则他就是撒谎。
张平强压心底的慌张,翻开桌上的小本子,看了几页后,心中震惊。
这笔迹虽然不是高喜德本人的,但也有七八分相似。
就凭这几分相似,不是熟人或专家,不会分得出来。
“怎么样?”石书记问。
张平定了定心神,“没错,是高喜德的字。”
钱宝忠脸上浮现一丝奇异的笑意,随即表现得痛心疾首。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领导汇报,高喜德被下放到基层后,见我被组织提拔为科长,就心生怨恨。
他不仅散布谣言抹黑我,还到处递交所谓的揭发检举材料,就是想让上级单位对我们供销社的各位领导产生误解。组织上一直相信着高喜德同志,在他被举报后还宽大处理。没想到他不仅不感恩,还肆意报复。”
说到这,他慷慨激昂起来。
“我个人怎么样无所谓,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咱们这个温暖有人情味的大集体被他这么污蔑。”
钱宝忠出生于虞县农村,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加入了红袖章,只有小学文化的他凭借着优秀的组织能力和宣传能力得到了工农兵大学名额。
工农兵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了供销社工作,并在短短六年内升到了科长的位置,他这张能颠倒黑白的嘴巴功不可没。
这一番话,不仅往高喜德身上泼了脏水,还拍了领导马屁,最后还表达了自己对集体荣誉的维护,好一个根正苗红,思想进步的同志。
石书记将茶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立刻开展对高喜德的组织审查工作!”
钱宝忠低下头,将唇角紧紧抿起。
都到最后一步了,他不介意做戏做的真实一点。
“散会。”他一声令下,十几个人都站起来准备退场。
门忽然从外被推开,众人都扭头看,是谁这么没规矩!没看到所有的领导都在开会吗?
本以为是哪个没有眼色的小员工,大家还想着等下哪个科室的科长要倒霉了,结果一个身穿白色短袖的男人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
“朱局长!”
石书记连忙上前。
众人大惊,商业局的那个笑面佛怎么来了!
“您怎么来了?”
石书记和他握手,心里却是在盘算,最近他们供销社有什么事情,值得让这位亲自登门。
想到钱宝忠的话,他汗毛直竖,难道是高喜德?
钱宝忠看到朱正标,也是心头一凛,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高喜德将举报材料交到这个人手里了?
但是他已经和海周乡的邮电局打好招呼了,没听那边说起高喜德这个人啊。
去年高喜德的老婆和他离了婚,家里只有一个病重的老婆子,他也找人看着了,并没有见她和其他人接触。
至于高喜德那些亲戚和朋友,在他出事后也都是避之不及;他特意安排过去的黄梅也说高喜德没有异常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