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征站在窗户前,看着孙家四人提着一堆东西往医院的停车棚走,耳朵是苏女士和姨婆的交谈。
“秀芹住院这些天,婆家怎么一个人都没来,这也太过份了。”
“她那婆家没一个好人。”吉秋萍淡淡道,“不然怎么会让一个五岁的孩子陪夜,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每天来往县城。”
别说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哪怕是赶上农忙,讲究的人家儿媳妇病了婆婆总要出现表示重视。
哪有像秀芹婆家这样连跟脚趾头也不伸一下,更不要说人影了。
孙秀芹的病也不是秘密,就是累出来饿出来的。
再看她男人孩子,每个都脸色蜡黄,一看就知道家里日子不好。
但从她和孩子身上的衣服,可以看出她是个勤俭能干的人,她那男人也是每天忙着赚工分,小弗姐妹都乖巧懂事,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吃不饱肚子?
吉秋萍到底是多吃了几十年饭,看多了婆婆搓磨儿媳妇的戏码,心下对梁家情况摸得七七八八。
苏兰叹口气,她补充道,“张护士说小弗额上的伤是被利器割破的。”
吉秋萍沉默了。
宋征点着窗户上气泡的手指猛地一顿,想起那天早上小丫头额头上那一大片刺眼的亮蓝色。
另一边,梁书瑶欢快地走在父母姐姐旁边,叽叽喳喳和一只快乐的小黄鹂。
“爸爸,我们真的搬出来了吗?”
梁勇将捆好的东西吊在车龙头上,点头,“嗯。”
“以后就我们四个人住一起?”
“嗯,就我们四个人。”
梁书瑶欢呼一声,“太好了!”
“那以后我们就是不是可以吃饱肚子啦?不会多吃一粒米就被骂,我和姐姐不会因为干活干得慢一点就被打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读书啦?妈妈也不会半夜躲在灶房偷偷哭了?”
梁书瑶问出一连串的话,梁勇越听越觉得自己不是男人,在听到女儿最后一句话后,内疚之情到达顶点。
“秀芹……”
他看向妻子,妻子竟然半夜偷偷哭。
孙秀芹不看他,淡淡道:“都过去了。”
她哭过无数次:被抢了嫁妆时,第一次被殷贵男扇巴掌时,好不容易攒钱买的红砖被抢时,刚生完小弗浑身虚弱却被喊起来给梁有生做饭时,还有流产后,瑶瑶烧得满脸通红没钱买药时……
那样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都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泪。
然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哭,改变不了任何事。面对殷贵男夫妻母子三人,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这两天殷贵男日子不好过。
那天梁书弗远远看了一眼,那个靠着奴役她们过得和富家老太太日子的人,才短短几天,头发也不打理了,衣服也不在整洁干净,脸色的皱纹更加刻薄。
这两天殷贵男没来找事,无非是那天外婆一家和太奶奶的余威还在。
但以殷贵男的性格和脑子,她是熬不过七天的。等母亲一到家,她肯定又要来蹦哒。
看到殷贵男那落魄潦倒的样子,父亲很有可能心软,所以她们要防范于未然。
这次搬家只是第一步,可以隔开殷贵男对父亲一日不停的精神操控;她时不时来找点麻烦,刚好可以给父亲“脱敏”。
等到父亲习惯一家四口的生活,并对殷贵男的骚扰感到厌烦,殷贵男就别想再用情感来操控他,那时候她们一家就能彻底脱离梁家二房了。
梁书弗和妹妹挤在车子前杠,梁勇载着一家人和满车的东西晃悠悠往海周乡驶去。
此时,海周乡的供销社内正发生着剧烈冲突。
昨天黄梅提着东西去了哥哥家,把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后,心中大定,一点都没有害人后的心虚。
哼,谁让高喜德不懂怎么做人,得罪了钱科长。
被搞到这种地方了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还要用副主任的身份压她,也不看看她是谁的人。
这下好了,他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活该!
“黄梅,开门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理货?昨天的教训还不够吗?你怎么又把水杯放在货堆旁?”
“高喜德,你少血口喷人,昨天怎么了?你自己做错了事就拿我一个临时工顶包?”
“你说什么!”
高喜德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黄梅竟然要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昨天的事我已经写报告上报了,你别以为能逃脱责任。那些被你弄脏的布匹总价在四十五元左右,你还是尽早准备好,否则你这份工作也不保。”
黄梅一听他写报告上报,心中一抖,随即想到自己哥哥帮她找了钱科长,立刻底气十足。
“高喜德,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向上反映,我也可以和上级反应你工作不积极,作风不实,推诿扯皮,官僚主义,损公肥私!”
她冷笑一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就是故意弄脏那些布的,为的就是用低价卖给出,并从中获利!”
供销社在日常经营中会出现一些残次品,为挽回损失,一般都会低价处理。而员工则具有优先购买权。
昨天黄梅提着的糖,就是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