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周遭人的反应,只是声色俱厉地命令道:“听到了没有?你给我跪下!”
她再度用力地伸了伸指头,指向跟前的一块空地,那涂着深红色口红的唇瓣以极快的速度一张一合,似乎丝毫都不准备给人反驳的余地。
路世骁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忽而往前了一步。
察觉到身边男人的动静,林楚歌愣了愣,继而眼疾手快地慌忙攥住了他的手指,继而有些震惊地抬眼望向眼前的男人。
他想要干什么!?
他难不成真的要听这个疯女人的话!?
倘若是其他要求也就罢了,只当做是稳定情绪。可路母现在是要他当着众人的面下跪啊!
都已经是21世纪了,又是不是还生活在大清朝,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疯的要求?
这样的羞辱,就连她也无法接受,更何况是比她社会地位更高,更具有话题性的路世骁?
倘若这件事情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也不知道路世骁会遭到多少早就跟他不对付的人的耻笑。
思及于此,林楚歌禁不住回过眼去,冷冷地逼视了一眼周遭的佣人们。
那些佣人们原本都偷偷抬起眼来,正想要
看这场豪门母子间的热闹,在受得林楚歌这气势汹汹的一瞪眼后,又都慌里慌张地重新低下了头去,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可是听说这一位不是好惹的主儿,实在不宜为了看热闹而惹事上身。
路母仍旧像是将所有人都屏蔽在外一般,一双凌厉的眼睛至始至终只直勾勾地盯着路世骁,语气森冷得有些骇人:“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忽然,她暴喝了一声:“跪下!”
路世骁轻轻地松开林楚歌攥着她的手指,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一步一步地往路母跟前走了过去。
他每迈出一步,林楚歌就感觉自己的心口好似被人重重地敲打了一下,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这一幕,也努力安慰自己:路世骁如今不过是为了配合病人,想要安抚路母的情绪而已,一切都是为了治病,没有什么的,没有什么关系的。路世骁还是那个路世骁,还是那个孤高冷淡到令人咬牙切齿的路世骁。
然而与此同时,她的心中却又极为明确地知道,路世骁在被提出这个过分的要求以后,脸上之所以并无惊讶的情绪,也没有
被羞辱的恼怒,反而平静到近乎了漠然,是因为从前,他与路母之间的日常生活,便是如此。
双膝一屈,路世骁极为自然地冲着路母直挺挺跪了下去。
路母冷冷地注视着他,口气强硬地命令道:“说‘母亲我错了’。”
他一字一句地重复,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器:“母亲,我错了。”
“还有呢?”路母咄咄地追问道。
他眼睛平视前方,以同样刻板的语气继续说道:“我不应该伤母亲的心。”
“连贯在一起说!”
“母亲,我错了,我不应该伤母亲的心。”
林楚歌深吸了一口气,最终选择了背过身子。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冲上前去掐住那个老妖婆的脖子。
背过身去的同时,她陡然望见眼前的楼道口墙上正悬着一幅油画,不禁怔了怔。
她对于这等艺术作品原本是没有什么欣赏天赋的,有些画就算是见过,半个小时过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够想得起来。
然而跟前画作的个人风格实在是太过鲜明,使得她几乎是第一眼,便看了出来。
眼前的这幅画,赫然是铺天盖地的百合,花叶便几乎占据了95
的画布,似乎作者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留白。
虽然画得是白百合,却并不影响这幅画作所运用色彩的丰富和浓烈,给人极为大的视觉冲击力。朵朵百合排列分布紧密却又并不杂乱,让人盯久了甚至有一种一头栽进百合花丛中的感觉。
倘若不是模仿画作,那这幅画……十有八九应该出自于七月之手。
只是,路母的家中为什么会挂着七月的画?
林楚歌心中猜疑了一瞬,而后又很快地想到:想必是此前美术馆那一事传出来,当真如娇姐所说的那样,已然将七月捧成了新生代的小画家,才会使得在全国范围内名声大噪,让那些富人都为她的作品买单,好能够显示自己的慈悲关爱。
路母原本便是豪门阔太,周遭圈子里不乏从事艺术行业的人,有人买来送她以博取欢心,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解释的话,也就不奇怪为什么路母家中会出现七月的画作了。
只是虽然这样也的确解释得通,但林楚歌的心中却还是隐隐约约地觉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她正要凑近那幅百合花,忽而听得身后路母的声音传了过来:“所以,我再给
你一次机会,你父亲和你大哥到底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路母显然对于路世骁的回答并不满意,当即已经怒不可遏地骂出声来,将脚下的高跟鞋蹬得嗒嗒响:“好啊,好啊,果然是那个贱女人生出来的种。从前还不觉得,现在长大了,都会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