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跛脚女人陡然抬起头来,从散乱的发丝中迷迷惘惘地望着这个还不及她腰高的小男孩,似乎是有些想笑,然而扯了扯嘴角,却到底是没有笑出来,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什么?”
路肖农带着一脸“大人真笨”的表情,到底是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解释道:“我是说,其实也不至于要死的。”
那跛脚女人的眼神涣散了几秒钟,而后重聚光芒时,只不无讽刺地笑了起来,好似是在笑跟前这个小男孩的天真,也好似是在嘲讽自己的命运:“那我能够怎么办……就这样跟个行尸走肉一样,在这里被一个陌生男人糟蹋,然后被卖去给更多畜生糟蹋么?”
她的语速极快,以至于路肖农也并不能够听得完整,只知道跟前的女人虽然情绪激动,但是手舞足蹈的时候,却还是刻意避开他的身体,好似是在注意不要伤到他。
路肖农因而这个细节微微地耸了耸鼻子,并没有正面回应那个女人的话,只是歪着脑袋,带有几分好奇地问道:“阿姨,您有孩子吗?”
那跛脚女人因而他的提问又是微微一愣,张大嘴巴了好一会儿,才低头喃喃道:“
我……没有。”
“您骗人。”路肖农斩钉截铁地落下定论。
那跛脚女人的脸色又是一瞬苍白,而后才极为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巴巴的晦涩:“从前有的……现在已经没了。”
“去哪儿了?”
“被送走了……或者说,已经被卖了。”
那跛脚女人说到这里,禁不住哽咽出声来:“我知道他被送走了……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看着他被送走了……那个王八蛋……那个王八蛋威胁我,说如果我敢做出什么过激举动的话,就把我和他的……的录像,放给我儿子看。”
具体是什么录像,那个跛脚女人并没有直接说明。不过根据她如今那惊惧又害怕的反应来看,显然是那种方面的录像。
路肖农的心中盘算得清楚,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更多来,只是望着跟前的女人,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有的时候,装作不明白,也是对跟前人尊严的一种保全。
果不其然,那个跛脚女人大抵是以为跟前的孩子什么都不明白,如今已经全然将他当做了一个倾诉对象,只继续细碎地说道:
“他说,他要让我儿子看看,他的母亲是个怎么浪荡的
女人……我……我不敢……我不敢……这件事如果捅出去,我丈夫也不会要我了……我没了儿子,没了清白,我还有什么?我还有什么?”
路肖农听着她最后两句颓然的自我质问,只是眨了眨眼睛,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逻辑的混乱:“那您还逃?”
那个跛脚女人虽然已经知道跟前的小孩儿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到底还是没能够适应他那反应的速度和看问题的清奇角度,如今只愣怔了一下,双眼涣散失神地望着他,似乎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些什么比较好。
路肖农也并不在意她那迟缓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您还剩下一条性命,所以日子还并没有完蛋。”
“可是……”
“人命是自己的。无论孩子会不会回来,你老公还会不会要你,都应该活下去。”
那跛脚女人愣怔了好一会儿,末了才“噗嗤”一声,似乎是在万般无奈中失笑出声来了:“你这个小孩子,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你家大人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
说到这里,她像是陡然想起来了什么,愣了一愣,而后颇有些忧虑地望向了路肖农:
“对了,你……你也是被那个男人拐到这里来的吗?”
路肖农自然并不准备跟一个刚刚碰见的陌生女人说那么多,如今只乖巧地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嗯。”
跛脚女人望着他,目光有几许惋惜,口中只喃喃道:“你这么聪明的孩子……长得又漂亮,就这么给丢了,家人该有多着急啊……”
一边感慨着,那跛脚女人又低声说道:
“我也在想我的儿子……哪怕知道他不会有什么事。毕竟是是个男孩儿,去的人家把他买过来,应该……应该也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膝下有人养老,不会对他怎么不好的吧?如果幸运被卖到了经济好一点的人家,便也就这么将就着过了,总要比……总要比让他知道有一个肮脏又残疾的母亲要好……”
越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越发哽咽起来,听着总让人心中有些不舒服。
路肖农却没有受这等气氛所感染,反而只是镇定地坐在原地,望着跟前那啜泣的女人,分外坚定地说道:“我会逃出去的。”
“什么?”这一声着实将那个跛脚女人惊了一跳,待得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以后,又感觉好笑一般地摇了摇头,
话音有些苦涩,“我在这里待了也有些天了……我如果都逃不出去,你又怎么能够逃出去呢?这里看男娃子要比看女人严多了……”
路肖农只是摇了摇脑袋,并不认同她说的话,一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妈咪还在等我,所以我会逃出去的。”
那跛脚女人好似是被他的坚定姿态给唬了一跳,有些结结巴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