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选择了宽恕么?
蔺瑾谦沉默不语,幽黑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庭院里的小女孩儿,像是沉醉在了这幅绝美的画作之中。
罗赫低眉,无声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让夏楠逃脱了惩罚。
“青峦山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梨花溪问责?”终于,蔺瑾谦开了口,却是这样问道。
罗赫怔了怔,在墓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甚了解,本以为大少安然回来代表今后平安无事,现在却这样问起,是否还有另一番腥风血雨?
“大少,青峦山要问什么责?”罗赫克制地问。
蔺瑾谦垂眸,终于把视线从楼下的画卷移开,低声道:“不论别的,老太爷的突然离世,总得有人来承担。”
“就算承担,也不该是大少你!”罗赫激动地喊。
“你怎么知道不该是我?”蔺瑾谦却是淡然反问,幽深眼底浮现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他折回茶案前坐下,一贯娴熟流畅地开始煮茶。
“大少……”罗赫不解地低唤,不禁向他走近。
煮开了水,蔺瑾谦端起水壶,浇灌出滚烫的热水,淋在紫砂茶壶的外表,将壶壁烫热,热气传到茶叶,这才把水灌入壶中,又再次浇灌壶壁。
罗赫瞧着他优雅的举止,已不知看了多少遍,仍是目不转睛。
忽然,蔺瑾谦低低开了口,是在对罗赫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你的秘密,和秦燕有关,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我的秘密,和她的姐姐有关,不能被阿黎知道。
“你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的心思再深,多少你都能猜到几分。关于小惜,我从未说过,你也没有问,但我相信,背后不可言说的秘密,你心里有数。
“关于阿黎,那一段不可回忆的过往,你是真不知道也好,视
而不见也罢,一样不可告人。这些,是我的秘密,是藏在我心里,不管念多少佛经,也无法洗净的肮脏秘密。”
他一面说着,一面斟茶,摆了一杯在罗赫那一边的案上,兀自端起轻啜。
他的浓黑睫毛低垂,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却遮不住倒影在茶水里的落寞与忧愁。
罗赫静默不语,他低垂着眼,低垂着头,他想说,却不知说什么,更不知如何说,千言万语卡在喉咙。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不假思索地站在我这边,她的信任和陪伴,是我从不敢奢求的东西。这么多年来,我逼着自己不去想,不去看。
“不管她在异国他乡面临怎样的处境,都铁下心来,不闻不问。不仅是因为想给她足够的安全空间,更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肮脏,不配。
“我总该为自己造下的孽债赎罪,什么缘由不重要,我心里清楚自己是为何赎罪就足够。”
罗赫微微张着嘴,可双唇颤抖不已,眼里泪光闪烁,好似下一秒就要抖落。
蔺瑾谦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这一回他端起,举在半空,却迟迟没有喝下,他清晰的目光落在茶水表面,一点点变得模糊虚妄。
浑浊片刻,他忽而端起茶杯,如饮酒般一饮而尽!
一个早已堕入地狱的罪恶灵魂,不该有妄想。
……
“咚咚咚……”连续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沉浸在迷茫之中的思路,穆黎缓缓回神,开门却见罗赫竟是双眼通红的站在门口。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罗赫已哽咽地请求道:“太太,求你救救大少!”
……
青峦山正厅内一派肃穆,以贤伯为首的宗亲齐聚于此,俨然一副施压架势,逼迫蔺易胜做出决定。
刚险些经历生死离别的蔺易胜木然地坐在家主的位子上,神情呆滞,像是听不见看不到周围的一切。
“阿
胜!”贤伯出言道,语气是善意的提醒,“你必须做出决断!否则蔺家宁愿更换当家人!”
蔺易胜面无表情,坐在家主位子上一动不动。
陶诗宜站在他身旁,满脸担忧,蔺家的水深得超出她的意料,今日在墓园所发生的一切,已经不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更别提掌控。
此刻她清醒地认识到,虽同样是豪门家族,可蔺家与陶家,显然是天壤之别。
蔺家内部的争端以及家族宗亲的规矩制度,种种是由数百年的历史积淀而来,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撼动,遑论更改?
光荣繁华的表面下,根本是旁人不知的残酷无情。
“阿胜!”贤伯再次扬声提醒。
陶诗宜终于是忍不住,高声地喊道:“贤伯伯,请不要再逼胜了!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根本是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不知情的那一个!你们看不出来他的茫然和无措吗?”
“我们不管他是茫然也好,无措也罢,他既然坐在家主的位子上,就应该拿出家主的担当!他要么和夏楠断绝母子关系,要么让出家主的位子!”贤伯坚定地说。
陶诗宜眉头紧蹙,她已不知要如何应对,此刻她无比希望夏楠那一撞断送自己的性命,为何还要留下一口气?把她的丈夫逼到无处反击的绝境。
就在此时,自始至终沉默的蔺易胜缓缓开了口,“让出家主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