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瑾谦缓缓地转过了身,目光沉静地看向一脸震惊的穆黎,轻声说道:“阿黎,对不起,关于这一点,我隐瞒了这么久。”
穆黎抿起唇,喉咙里有一种冲动想要冲破而出,她竭力地压制着,一遍遍暗暗地告诉自己,这都没什么,比起后来的那些遭遇,不算什么。
可她竭力忍耐的表情让蔺瑾谦心头涌动着苦涩,他想要再多解释,却心中清楚不可能有,此时也不可能给出。
他极其缓慢而深沉地呼出一口气,再度面向蔺易胜,却意外发现蔺易胜此刻紧盯穆黎的眼神之中,藏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
这种情愫犹如被深黑之中的漩涡所纠缠,想要挣脱释放而出,偏偏又不能,但它分明有着甘愿不顾一切而冒险的冲劲儿。
从前蔺易胜再怎么不舍阿黎,也从未在他的眼中看到过如此情愫。
骤然之间,蔺瑾谦意识到了什么,那是侯奕的一个声音,在义正言辞的向他反问:他们说是躁动症你就认为是了吗?
“阿胜。”打消了多余的念头,蔺瑾谦出声唤回蔺易胜的注意力。
蔺易胜立刻敛起凝视穆黎的目光,面对蔺瑾谦,徐徐地开了口,“大哥当初多少还是心有不甘。”
“没错,但你能理解大哥的,对吗?”蔺瑾谦出其不意地问道,让蔺易胜瞬间无言以对,他便又接着说,“因为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就算那时没有,成为继承人这些年来也一定有。
“那就是关于八年前的车祸,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一定有所耳闻。”他沉静的眸光锁住蔺易胜忽而空茫的眼,一眨不眨地凝着。
蔺易胜迎着他的目光,于他直视,须臾间,他垂下了视线,淡淡地应了一句
,倒像是在妥协,“是听过。”
“我想不仅你听过,在场的蔺家人也都应该听过。”蔺瑾谦声音高扬,是在说给在场的每一位听,也包括墓碑上的那个人,“是有人不满我顺理成章地继承蔺家家业,这才在背后兴风作浪,制造了那场车祸!”
“……”回应他的竟然是墓园特有的冷清和寂寥,没有人出声,也就是没有人反驳。
就连蔺忠英,都低下了头选择沉默。
“这种不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不知道,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也不肯相信,这一场局竟然那么早就布下了。”
那恐怕是在他还没有从国外回来,参与到家族事业之中,就已经一步步设下了棋局,等着他一点一点地掉进无形的网。
那一双清澈的眼,应该是千挑万选之后,才刻意安排在他出差外地的那个暴雨夜出现。
灯火朦胧之中,一把白色的伞,一条白色的裙子,一双比星光还要闪耀的眼睛,伴随着丝丝细雨出现在他的世界。
而他呢,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鲜少单独与异性接触过的青年,偏偏是在那样一个孤冷的异乡,独自结识了一位气质脱俗的女子。
从来出行都有人陪伴的他,怎么在那样的时刻,身边就能空无一人?
算计,根本就是缜密到避开了所有的阴差阳错,同时也利用了所有的阴差阳错。
要问他这八年来待在梨花溪,哪里来的缜密心思深沉城府,精密地算计到每一个人,几乎是准确地利用了每一个人的心思,还不就是从这里学来的?
“可惜你们大概忽略了,一个人最不能够被控制住的,就是从心底生出的感情。对于她,你们以为掌握了她的家庭,就能让她言听计从,忽略了你们所能给到她
的条件,事实上,那时还是继承人的我,能翻倍地给。”
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因为那时的他并不知情,如果不是老太爷的愤怒出手,不是蔺荀泰的心理变态,她不会选择自杀,就此了结了这一场阴谋。
那么,就不会有后来,她的妹妹怀着满腔的仇恨找到他,请求留在他的身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害了她姐姐的人偿命。
而他,一心怀着情恨的他,也不会知道原来背后还隐藏着那么多的肮脏黑幕。
“我想,你们大概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实际上早就知道了她自杀的真相,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不知情,不过是不得已。八年后才知道,你一定很震惊吧?是吗?六夫人。”
蔺瑾谦眸光一凛,像是寒锋利剑似地,径直扫向了蔺易胜后方的夏楠。
夏楠不禁一下瑟缩,神色慌张,仍旧故作镇定地反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六夫人精心谋划多年,从六叔去世之后,就不甘心余生带着儿子平淡度过,私底下联合了多少手足兄弟,布下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面对蔺瑾谦的咄咄逼问,夏楠咬住这一句话不松口。
蔺瑾谦也不着急,他微微扬了扬唇,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忽而转向了老太爷的墓碑,紧盯着遗照,继续更深一层的揭露。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一点一点地让你想起来。六叔,你的丈夫,为了蔺家操劳奔波,最终猝死于办公桌,如此的付出却不能得到你所认为的公正对待,你早就心有不甘。
“但你以为,六叔的牺牲应该会为你们母子换来高枕无忧,却不想因为阿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