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佛:法门八万又四千,何法渡情?
“阿弥陀佛。”合掌施礼,新来的沙弥将我带去后山的崖边,菩提树下,净云法师一人布局着棋。沙弥走后,我护着小腹,往前走得坚决。
近来,总是做同样的梦。梦见戒尘在地洞的石室里面涅槃,我不明,我为何做这样的梦,觉得不太吉利。小离说,怀有身孕的女人,会比较多愁善感。
那天,我随同小离去检查身体,不知自己怀有身孕三个月,也就是说,与戒尘最后一次相见,他便留下了血脉。
“这不是梦。”净云法师放下一子,淡漠轻语,“转世之后,他有一劫,劫数难逃,度或不度,只在一念之间。”
法师目不斜视,盯着棋盘。我跪坐一旁,心如止水。
“你把他关起来了,可是,你关住他的人,能关住他的心吗?”如若不是为了孩子,我给佛祖一个面子,断不会上山要人。这回,我要拿出我覃冬冬的本性,是我的,我一定要拿回,不是我的,给我也不要。
“千万亿劫,不能功亏一篑。”
“是入佛还是入世,难道不应该是他自己选择吗?我相信,戒尘一早就知道,他转世之后有一劫,并且度过此劫,能功德圆满。”
“覃小姐,你可否明白,你自己也在历劫?”棋子落盘之前,净云扭头正视我。
红尘一劫,刹那芳华。不说前世,只道今生,尘劫路上与你不期而遇。
谈的不欢而散。我要人,他不给。他说,破戒僧侣必须接受僧众处罚,戒尘身为住持,处罚更甚,他在寺院甘愿受罚,至少两年禁足,终日抄写经文,念诵法门,消除魔障,断欲忏悔。
“自心归依净,一切尘劳爱欲境界,自性皆不染着,名众中尊。若修此行,是自归依……”被沙弥带离寺院之时,我听到敲木鱼的声音,还有喁喁梵音。
“覃小姐?”我站定菩提树下,不舍离去,想见的人,离我咫尺。
净云放下棋子,说,戒尘自己选择
,但前提,不能告诉他,我怀有身孕之事。我答应了,我也不想用孩子捆绑他,若是他坚定入佛,我便真正离去,三年为期,不多一时,不少一分。
晨钟暮鼓。深深院落,隐隐青竹。我就在半山腰的木屋决定安心住下。
末了。我种一棵相思树,等他。等树长大,引他归来。任凭日走云迁,而我相思不改,情不变。
“来来来,这边坐。”陪我产检的是小离,上山下山太折腾,我劝她别来,她说不放心我,其实我都习惯了,爬山对我来说,亦如家常便饭。
“茶壶里面的水可能凉了,冰箱是刚刚才送过来,我还没有来得及清理一下再使用,然后那个……”我急急忙忙地招呼,护着孩子又顾不上客人。
“你就少操心了好不好,我有手有脚,想喝水自己倒,想吃东西自己做。”小离将家里收拾一下,我瞅见她,偷抹泪水,“人家怀孕,是个宝,你怀个孩子,什么都没有,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听说,荣少想接你回荣庄,你怎么就……”
心事重重地垂头,别过脸叹息:“我回荣庄像什么?虽然已经离婚,但身份上有些尴尬,再说了,除了家里几个人,外面的人都以为覃冬冬已经死了,我这个时候回去,又会给荣庄带来不必要的舆论。”
“今天医生就交代,胎位不正,你要加强注意,万一最终不能顺产,你一个人在山上,算了,我简直不敢想。”小离心神忐忑,“我跟琛少说一声,最后这个月,我跟你住,他呢,有空过来就好,免得惦记。”
“可是……”
“你再逞强,我就把你直接拖下山。”小离忿忿地教训,而后走到门口,望着上山的小径,“法师啊法师,你如果负了冬冬,我就,我就……”
“净云法师说了,这也是我的劫数,度过此劫,我才能圆满。”
“万一净云法师骗你,三年后也不肯放他下山,那你怎么办?”
“人是关不住的,心也关不住。”我面无表情地说,“他在赎罪,
甘愿受罚,若是他最终选择继续留在山上,我不会强迫。”
心思悠悠忽忽,我望着门外,院落的树苗,不禁长叹,“相思又长了一寸,他会回来的。”
我不娇气,宝宝也不娇气,虽然一开始胎位不正,可是之后在医生正确的指导下,我顺利地产下一子,是个胖小子。五官像极了戒尘,我抱着爱不释手,就像是看到了他。
由于坐月子很重要,小离还是将我带回了以前的城市,我差不多在公寓住了半年,期间,萌萌利用假期也不辞辛苦地照顾我。某天,萌萌带来了另外一人,说是很想见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以寻。
“我打算开个服装店。”哄儿子睡着后,我们在客厅品茶,“做改良旗袍。”
“嗯,是好事。”我心平气和地喝茶,以寻显得如坐针毡,她拿起茶杯又放下,反复两次,最后有点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便蹭地站起来,“你知道,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你不说?”
现在的以寻,有几分我当年的浮躁,只可惜她心术不正,若是此后人生,以心修行,倒也能回到正轨,倘若继续犯错,我也无可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