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吱——噫——”开门的声音,拖得很长,像是将这净空无云的天,划拉出一条伤痕。天地静默,人心诡谲。
已然将上山的路牢记于心。天微亮,峭壁幽绝,云雾渐开,山水映日,光照林海,放眼望去,如绘景致,如梦呈现。我收紧了头巾,又敲门,这回才有僧人前来开门。古寺闭门,定有蹊跷。
“施主,本寺暂不接待香客。”是定慧。他轻言细语地婉拒我,准备关上大门,我手一撑,脚踏过门槛,强行入内,又将准备的纸条塞给了他。
“我要见住持。”
“阿弥陀佛,住持不在寺内。”定慧还想骗我,戒尘不在,还有谁能护住古寺?
一路前行,心绪忐忑。上山路上,我感觉很不对劲,两旁林树间,雾影憧憧,时而有窸窣之声,像是风拂过,又像是有什么野兽之类的灵物跑过。
“施主,请不要这样,施主……”定慧追上我,我立定古寺前院,夏风一反常态地凉凉绰绰,菩提树叶,叶飞满天。刚才我在寺外,还能感受到一缕破云而出的日光,可到了寺内,这抹光晕被当空的阴云遮盖,残絮追紧,急如奔马,一阵妖风忽闪不见,顿然,天色又稍稍地明亮起来,我胆战地往前走,直到被人斥喝“站住”。
“施主,本寺暂不接待香客,请施主尽快下山。”劝阻我的是戒谌大师兄。听到定慧的声音,他循声而来,语气中,将“尽快下山”这四个字说得特别有力。
连夜赶上山,就这样下去,哼,以为我闲得慌吗。
“我要见住持。”亮出我的字迹,大师兄轻蹙眉,为难说道,“住持不便待客,实在是抱歉。”
一会儿说住持不在,一会儿又说住持不便待客,你们这群和尚,明明不能妄语,却骗我一个小姑娘。思及此,我愤而将其推开,不顾他们的劝阻,执意奔向后方的禅院。
“施主,你不能去那边……”我不能去?老娘我睡都睡
过了,我还不能去?
闭着眼都知道如何走向戒尘的禅房,一溜烟的功夫,我躲过了大师兄的追赶,为避免其他僧人的阻挡,我干脆横穿禅院花圃,直达目的地,直截了当,绝不犹豫,也不管里面有什么不妥,使劲地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砰——”
喘了口气,勉定心神。身后的僧人们也喘着气,并且七嘴八舌地向住持领罪,一个女娃娃都拦不住,亏了还是戒尘的弟子。
“哼哈哈。”愣神后,易政贤狂笑起来,他手指捻一黑子,落定棋盘上,不屑一顾地冷讽,“我说戒尘法师,看来你这个闭门谢客的工作,做得不是很到位啊。”
“住持……”大师兄站出来想解释一番,戒尘手一扬,示意他们出去,当然,也让我出去,只是我跟寺里的僧人不一样,我比较不听话,并没有退出门外。
眸光微动,戒尘稍一侧头,瞪着我的眼神,凛然自威。
“这个施主,看着挺眼熟。”
“他不是本寺香客。”戒尘怒斥,“出去。”
“慢着。”易政贤用黑子挡住了戒尘的白子,瞬间,房内的温度燃起了一团火苗。易政贤的身子向前倾,靠近了棋盘,又将眉角挑起来,白眼看人,“法师,你确定这步棋要这么走?”
“贫僧从未悔棋。”
“一步错全盘皆输,何必呢?”
“敢问施主,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哼,这个问题,法师还用问我?”
“佛祖说过,世间并无对错之分,可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也就是说,对错是非,自在人心。世人太在乎自己的感受,才会将自己陷入水深火热的仇恨之中,双眼被蒙蔽,根本就看不清对与错,是与非,如此一来,对也好,错也罢,还重要吗?”
“佛说因果轮回,这人呐,做了什么事,就该有什么报应。”
“他已死,何不放下屠刀?放过自己?”
“啪啦——”易政贤突然发怒,站起将棋盘掀开,叉着腰,不耐烦地喝
道,“我告诉你,我要的,不光是他的命,你以为他的命值几个钱?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心一惊,没料到易政贤说变脸就变脸,平时见他也挺淡定的,可是面对更加淡然的戒尘,他似乎躁动不安。
“荣秉尘,我跟张彬不同,我来,不是谈判,我没时间跟你耗下去。”说着,易政贤将手撑在桌上,扑向戒尘,“把东西交出来,前尘恩怨一笔勾销,我已经在国外安排好自己的下半身,我也没想过跟你们荣庄浪费一辈子。”
“冬冬真的是被张彬害死?”
“怎么?想找张彬报仇?”不以为意地冷笑,易政贤转身踱步,“你放心,等你交出东西,我会替你报仇,我会告诉你,张彬在哪里,让你们报仇雪恨,享受一下报完仇的乐趣。”
易政贤虽然和戒尘说话,眼神却盯着我,令我浑身不自在。
“张彬不可能杀害冬冬。”戒尘端坐蒲团上,易政贤耸了耸肩,反而朝我的方向逼近,我仓皇地退后,直到背靠着门板。
“哼,你倒是很了解他,可是又有什么用?”易政贤伸手想要揭掉我的口罩和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