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发给我的祝福,由于这几天太忙,没办法照顾到真正的朋友,最后一条是林小姐的问候,难得她也知道了我的婚事。
我打了个哈欠坐起,已然睡不着,于是悄悄地起身,扫一眼睡熟了的荣少,再蹑手蹑脚地离开卧房。
后厨的厨娘大概五点开始工作,这段时间,荣庄一片死寂,晃动的壁灯指引我返回工人房的房间,我进入后,将衣柜里面藏匿起来的僧袍拿出。
是该做个了结,我将余生情爱穿针引线,全都寄托于这件僧袍上
面,自此我是荣庄孙少奶奶,他是戒尘,继续他的修行。
僧袍在我手中,轻抚一遍又一遍,比做自己的婚服还要专心,只因每一针一线都是我的情意,但愿他穿在身,能够感受到,即便感受不到,也能暖到他。
万一他不领情,不要我做的僧袍,我该怎么办?
趁着无人,我放在游意轩,他就不能当面拒绝了,打定主意,我径直转向落梵居,走走停停,百转千回。
三叔公说他昨天输了棋局,他是棋痴,未有败局,怎能轻易让三叔公连赢三局?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周公说,曲子悲凉了一些。
他懂悲凉吗?他心如明镜,不懂红尘,简直无情。
思及此,我担忧地停下脚步,万一他扔了,又怎么办?
不无可能。那天,我在他身后说了做僧袍的提议,他没有任何反应,那他究竟如何想,猜的好辛苦,也罢,这是最后一次,他不要而扔掉,反正我也看不着,眼不见为净,我当他收下就是了。
想着也有来气,莫名地气恼他的冷淡。
这一小段路,走得格外艰辛,思他,恨他,咒他,心绪难以平定。
“咦?”游意轩大门透着灯光,微微弱弱,残喘地亮着。
我将僧袍藏在胸口,偷偷探一探,室内静悄悄,一眼望去,发现有人趴在案几桌边,像是睡着。我暗自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走进去,不敢发出声音,于是在门口就脱了鞋子,赤脚行于地板上比较保险。
“嘶嘶。”目光被趴着睡觉的人吸引,忘了避开地上的障碍物,不小心踩到一张纸,弄出一点点动静,在这静夜也是很危险的。
弯腰拾起地上的纸张,眼熟啊,这不就是我抄写的经文吗?可是看着又不对,好像被人改过,每一字每一笔都改过,在原来丑陋的字迹上面添了几笔,所以看得比较顺眼了。
撩人的清风拨乱桌上的经文,抄写的经文全都被带到地面,一百张,全都改过,歪歪扭扭的字迹顿时好看许多。
“戒尘。”将僧袍放在地上,我跪坐一旁,双手微颤,不敢往前,他在泪眼中定格,睡得安稳。
偶又有风来扰梦,我赶紧散开自己做好的僧袍,轻轻地披在他身上,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俊脸,猝然一惊,这么烫。
为了确定,我不得不用手掌试探额头的温度。
“冬冬?”戒尘终于被我吵醒,他目光迷离,神情恍惚,一时落魄。
“你好像发烧了。”我忧心地靠近,说话时,气息吹到他的脸颊上,他反而闭上眼吸入我的气息。时间蓦然静止,我任他贪婪,他有欲望了吗?
心动,意念也会随之而动。
很快,我的小心机就被打破,我怎能妄图破坏他二十多年的修行?根本就不可能。
他重新睁开眼,才真正从梦中醒来,所以醒来后的眸光冷得不寒而栗。
我怔住,小妖的胆子用尽,原形毕露,不敢造次。
“冬冬担心戒尘师父生病,所以……”
“这么晚,你不是应该和荣少在一起吗?”换了一个人似的,严词厉色,“贫僧没事。”
“我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所以才来落梵居,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戒尘师父睡在游意轩。”说着,我将滑落在地的僧袍拾起,“本打算将做好的僧服放在这里就走的。”
戒尘冷扫一眼,“你做的?”
“嗯。”但愿他喜欢,我叠好递过去,“冬冬说过要做一件的,不敢忘。”
“阿弥陀佛,贫僧不需要,贫僧还有僧服。”戒尘扶着案几站起来,我放下僧袍也跟着起身,“这是为了感谢,如果不是戒尘师父,我和外婆也不会平安脱身,何况之前毁掉的那件僧服也是立了一功,我不过是一份心意,戒尘师父一定要,一定要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