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戌时,天便已然完全黑了下来,皎月似圆盘般挂在天边,为整个京都笼上了一层极浅的银色光晕。
云姝从厨房出来走了一路,远远的瞧见了书房的灯还亮着,便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身侧的朝颜提着一盏荷花灯,芙蕖提着食盒不紧不慢地跟着。
瞧着前方的身影,她着实不太明白,这会儿哪怕天黑了,凭着月色便能瞧清眼前的路了,为何一定要掌灯?
这新夫人,当真这般怕黑?
待到了书房门前,守在门前的卫钏弯腰拱了拱手:“见过夫人。”
“主君可是在忙?我带了乌梅汤来,还劳烦卫大人通传一下。”
卫钏一怔,腰弯得更低了:“夫人抬举属下了,属下惶恐,往后夫人唤属下卫钏便是。”
“嗯。”云姝抿唇笑了笑,微微颔首。
只待了片刻,卫钏便从书房走了出来:“夫人请。”
云姝从芙蕖手中接过了食盒,便小心抬脚跨过门槛,进了屋子。
屋门很快被人从外边儿关上,里间烧着炭火,令人周身都暖和了起来,她提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心底有些紧张。
待穿过了屏风,云姝这才见到落坐在书案后的那道人影。
“妾身见过夫君。”
男人手中的狼毫笔顿了一下,冷淡的眸子望向她,片刻才问:“你唤我什么?”
“夫君。”云姝垂着脑袋,乖顺地应着。
岑祁眼眸微眯,将手中的笔搁下,笔尖一滴墨落在桌面,留下一抹痕迹。
他站起身绕过案台,不疾不徐在云姝身前站定。
默了良久,他才出声:“如意轩一遭,你确实是如意了。”
云姝神色一僵,一动不动的不知该作何反应,待她觉得腿开始酸了,才听他道:“起来罢。”
“多谢夫君。”云姝挤出一个笑容,跟着岑祁走回了书案前。
她轻轻搁下食盒,从里将乌梅汤端了出来:“妾身听闻夫君喜食乌梅汤,便去厨房学着做了一碗,夫君尝尝味道如何?”
岑祁目光在那碗乌梅汤上顿了片刻,端起抿了一口:“勉强入口。”
闻言,云姝垂下眼,轻轻咬了下唇,笑道:“夫君说得是,妾身第一次学这个,能让夫君入口便……”
“不错了。”岑祁淡淡的声音忽然打断她。
云姝愣神片刻,抬眼时望见的便是那双深邃的眼眸,视线交集,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匆匆低下头。
他这是在,宽慰于她?
“夫君不嫌弃便好。”云姝轻声说着,仍低着头,吐息间,纤长微翘的睫毛颤了两下,一旁暖色光晕铺在她的侧脸,令屋内染上一层旖旎之色。
头顶那道视线紧盯着她,片刻,伸手轻轻捏住她小巧的下颌,往上抬了抬。
云姝莫名有些紧张,手心渗出了些许薄汗,一双灵动的眸子瞧着面前细细打量她的男人,放轻了呼吸。
“夫君……还会作画?”
她实在被这怪异的情形惹得浑身不自在,余光瞥见墙上挂着的几幅丹青,细软的声音脱口而出。
“嗯,略懂一二。”
岑祁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的下颌摩挲,冷眸定定地瞧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话音落下,云姝正欲再说些甚,便见岑祁动了动,再回过神时已然身子悬空,整个人被那双有力的臂膀困在了怀里。
“夫,夫君?”
怀里的人儿惊惶不安地瞧他,一双眸子似是受了惊的小鹿,眼尾泛着红。
岑祁狭长的眼垂眸瞥她一眼,大步往里间的暖阁而去。
云姝自是猜到了接下来的事儿,心底的不安和慌乱逐渐放大,却又带着隐隐的期待。
洞房晚了些时日,总算是能补上了。
她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被轻轻放到了软榻上。
岑祁倾身,手撑在她耳边静静瞧了她片刻:“这便知羞了?”
云姝对上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眸,轻缩着身子,嗓音都小了几分:“能得夫君垂怜,乃妾身三生有幸矣。”
男人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只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抽出一只手解开了她腰间的束缚。
云姝只觉得心跳快了几分,身上衣襟很快便松散开来,感到一丝凉意。
恍然间,一道声音从书房外传来:“主君,明阳公主传召。”
男人指尖动作一顿,一双眸子在她身上停留着,似是在犹豫。
云姝一下慌了神,忙轻轻拉住他的衣摆,双目微红,嗓音娇嗔:“夫君,莫走……”
岑祁眸色暗了几分,很快便敛起神色,将她的手拉开,转身阔步离开。
高大修长的背影没有似乎停顿,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云姝紧咬着牙,拢起身上凌乱的衣料坐起身子,心凉得厉害。
他便就这么抛下她了?
她使劲浑身解数,抛开往日的礼仪教诲主动引诱,他反应不大,她也并不在意,只要能圆房就好了。
明明就差一点了,就一点。
瞧见她进书房的下人并不少,若他们知晓不过片刻主君便推门离开,留新夫人一人,不知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