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无以名之的往事,就这样不加掩饰地铺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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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九号,高考后的第一天,童夏第一次见到陈政泽。
那天,整个庆市还处于睡眠之中,童夏被继母林欣拎起来去便利店整理东西。
童夏忍着困意挣扎着起床,迷迷糊糊地往便利店走去,哈欠连天,等货物摆放齐全后,她坐在收银台后面打盹,半睡半醒之间,被进来的人吵醒。
继母带过来的女儿,林意,很难得的来给她送早餐。
“姐,你怎么来了?”童夏打开保温桶,看一眼里面的早餐,卖相很好,符合林意只追求高奢的眼光。
林意对着手机镜头涂口红,“你高考我也没陪你,补偿一下咯。”
童夏乖巧笑笑,“不用姐,我知道你那两天忙。”
林意收了口红,“你能体谅我就行,看店吧,回头给你买两件好衣服。”
林意走后,童夏倒掉早餐,把保温桶给刷干净了。
中考第一天,她吃了林意放了安眠药的早餐,考砸了。
中午拎着保温桶到家时,屋内一片欢歌笑语,好不热闹。
童夏握着门把手站了片刻,擦着这温馨的氛围,往自己卧室里走。
她这卧室采光性极差,加上窗户后有颗歪脖子树,屋内几乎没有光亮,因而一进门就要开灯。
等打开灯后,童夏看着枕头边被打开的丝绒布包,内心咯噔了下,昨天晚上睡觉时明明给收口了。
她快步过去看,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母亲的留给她玉坠项链不见了。
房间拢共也没几平米,书包、柜子、床等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依然不见项链。
她冷静地站在房间,看着丝绒布包的眸子已没了任何温度,五秒后,她转身去往林意的大卧室。
第一次,她主动抛下那些隐忍,不计后果,全凭意愿行事。
林意正窝沙发上玩手机,见童夏进来,皱眉不耐道,“怎么不敲门啊?”
童夏快速扫了眼林意的房间,吊坠在她床头柜上。
只不过,已经碎成多块。
如坠冰窟。
碎掉的玉坠,像水银一般,沿着她的瞳孔往里渗透,带给她抽筋剥皮般的痛苦。
童夏瞬间失去了理智,眼底通红,神情却冷的像是被冰淬着。
“吊坠怎么碎你这了?”口吻平静。
林意看着冰冷的童夏怔了片刻,随后又是一如既往地敷衍,“我今天早上想搭配下衣服,不小心给摔碎了,等我有空了买个更贵的送你。”
童夏走过去,一把夺走她的手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个吊坠。”
林意声音顿时弱了下来,还带了点哭腔,“我也不知道那么容易碎啊。”
这次,真的触碰到她逆鳞了,童夏再也无法假装自己被林意这虚伪的假可怜劲儿哄好了。
林意看着门口磨指甲的林欣,“妈,你不是说她不生气了吗?”
林欣吹吹指甲上的碎屑,语气轻飘飘的,“哎呦,多大点事,童夏外婆养老院的费用还是你拍杂志的钱付的呢,她能真给你计较项链的事啊?外婆还要住养老院呢。”
她看向童夏,“是不是啊童夏?”
林欣,一个两头极端的女人,对不如她的人极力打压极力展示优越感,对比她优越的人用命去舔。
童夏头慢慢垂下,她现在确实没能力担负起外婆的费用。
林欣拿起林意的包包,从一叠红钞里一下一下地抽出三张,递给童夏,“唔,给你,买个新款式的项链带,我这几天陪姐姐跑商务,累的骨头架子都散了,就不陪你了啊。”
童夏眨下眼睛,酸涩感从眼底蔓延到鼻腔。
她缓缓走过去,去收吊坠碎片,整个人都是飘的,她尽量让自己走的平稳。
林意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就放在一旁,和碎了的吊坠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林意18岁生日时,爸爸买给她的项链,名牌的,价值不菲,林意都不舍得带。
现在被她放在一张照片上,陈政泽的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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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中午,街上闷热的连条狗都没有,叶子蔫吧着往下垂。
进了巷子,童夏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背抵着货柜,无声地抽泣着,小小的身体随着抽泣声起伏。
猝不及防地,一道懒洋洋地声音传来——
“老板,换点钱。”
童夏手背抹了下眼睛,手撑着地缓缓起身,一张祸乱人心的俊脸慢慢地在她视野里放大,清晰。
男生穿了一身黑色潮牌,五官优越,轮廓落拓,眼眸漆黑,薄唇边尽管扯着几丝漫不经心的笑,但依旧给人不好惹的感觉。
他单手插兜,慢悠悠地往这边走。
童夏呼吸滞住。
陈政泽,她在心里轻念他的名字,随声音起来的,还有吐着蛇信子的恶魔。
童夏分不清是哪年的怨恨把心里的恶魔唤醒的。
陈政泽垂眸睨着童夏,小姑娘头发有些凌乱,几缕湿发粘在额头上,皮肤白嫩,眼睛通红,脖颈上那一道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