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白的面色才渐渐回暖。队伍最后面的车厢里坐着司遥,已悄然关注林施微乘坐的车驾许久,直至瞧见一脸铁青的魏令嘉从中跨出,神色方才一松,连忙系好自己镶了白貂毛的斗篷,下车骑上一匹枣红的马儿来到了魏令嘉身边。
他看起来有点狼狈,神情沮丧,不过依旧迷人。司遥也不点破,只温柔地凝视他,默默相伴,两匹马并肩而行。
她知道他现在很伤心,但不需要同情,因他是骄傲的魏令嘉。
自平荔归来,冷彤不再时不时消失,像个普通婢女似的经常跟在林施微左右:“嘉少爷最近怒形于色,下面的人战战兢兢,我可不想被他抓到把柄,你就当我不存在,放心吧,我不会乱传你的话。”冷彤强颜欢笑。她肯对自己有这番解释,心意已是难能可贵,善解人意的林施微又怎会为难她,抿唇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林施微自知理亏,如今已知晓在他怀里喊了旁人名字,身为未婚妻确实不该,那么,魏令嘉想甩脸色,自己受着便是。况且只甩脸色未曾取消婚约,算起来,倒也没有任何损失。
冷彤后怕地告诉她,以魏令嘉性格,当时就该命人将她塞进马车运回京师丢给魏阅音,此生再不允她踏进长房一步。
可他对林施微到底没那么决绝。那晚她病得厉害,高烧迷迷糊糊,故而他是留了几分情面吧。
三月份,大夫人安排林施微搬进晋泰胡同开始正式备嫁,云吉也借机回到魏阅音身边,他天生与魏令嘉相克,互相看不顺眼,国公府一天也不想待。
也行,如今他恢复了七七八八,身手不凡,留在此处看家护院林施微再放心不过。
礼服去年便在绣庄开工,今年五月份恰好完工,绣庄资历最老的六位绣娘上门伺候林施微试穿,又仔细的为她重新量了尺寸,看看还有无需要改进之处。光是试穿新娘吉服足足折腾了三日,方才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自五月开始魏阅音不再允许林施微外出,每日待在家中学一些该学习的东西。
梁嬷嬷将一卷厚厚的画册交给林施微:“有图画也有文字,夜深人静时少夫人不妨多看看,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夫妻和睦之根本,将来洞房花烛和谐美满,也不至于弄伤了自己。您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老奴即可。”嬷嬷说画册唯有林施微一个人看,连小宁都不被允许,这让小宁颇为受伤,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能跟小姐一起看的?
夜深人静,按照嬷嬷嘱咐的那样打开画册,林施微惊得险些打翻手里的烛台,面色先是血红又是苍白,红白交错。
前世田庄那次黑灯瞎火,根本不知魏令则用什么东西弄伤了自己,现如今林施微好像明白了,却油然生出一股寒意,瑟瑟发抖。
倘若魏令嘉也长这样,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一直以来,下意识地默认魏令嘉长得和自己差不多,从前靠近,也只当蹀躞带乱七八糟的垂挂……
林施微连续做了好几宿噩梦,渐渐木然,接受了现实,忍着恐惧翻完所有画册。
嬷嬷说得没错,唯有了解才不会伤着自己。魏阅音察觉她紧张,自六月开始便与她同寝共眠,说了一堆母女之间才方便讲的体己话。
“女人生来便要遭三灾五难,这都是必经之路,忍一下就过去了,你看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除了生孩子,其他的苦都不算苦,咬咬牙,你这辈子就稳了,再为长房添两三男丁,往后只管享福。”
林施微抱着魏阅音的胳膊轻轻“嗯”了一声:“娘亲,我知晓了。”
七夕那夜,林施微正式出嫁。
吉时已到。
迎亲的队伍从国公府门口到晋泰胡同排了一条长长的红龙。
是夜,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身正红色吉服的魏令嘉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的簇拥下八抬大轿将林施微抬回了国公府。
府内酒香四溢,宾客络绎不绝,名流清贵觥筹交错,丝竹不绝于耳,宫里的赏赐也如流水一般涌进泊照山房,司礼监掌印太监读完圣旨,立刻笑容满面,说了一堆的吉祥话,顺便也讨了一杯喜酒喝。
大夫人让人兑换了五百两银子的铜钱,大把大把的赏赐来往仆婢,又命人抬去街市布施。
为了嫡长子的婚事,远在江南的大老爷星夜兼程回府,总算没错过吉时。
林施微从早到晚只喝了两杯水,吃了三块小宁藏的龙井乳糕,拜堂之时已经有些发晕,回到新房更是又饿又累。蒙着红盖头的她听得一名仆妇跨进门,不由悄悄掀起盖头一角打探,只见那仆妇笑容可掬,端着满满一托盘的点心,全是平日里她最喜欢的。
仆妇将门关好,一面为她倒糯米饮子一面为她布糕点,每样都挑了一块,招呼小宁将她扶到桌子跟前坐下:“少夫人慢用。少爷让您不要拘礼,该吃吃该喝喝,等会他来挑了盖头您便可以先歇下,不用等他。”她怕是也没多少力气等的。
喝了一碗糯米饮子,又用了三五块糕点,林施微方才渐渐恢复血色。
反正已经吃开,那就再多吃一些,小宁又给她剥了一小碟松子核桃。
她都吃了。
这是真饿得不轻啊。
魏令嘉等她吃饱,方才命人通传,进来挑盖头,与她共饮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