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珠心中窝火,举起狼首狠狠掷了出去,砸在地上摔出“砰"地一声。
兽牙七零八落,碎了。
陈王连闯三门,大闹文星殿的事很快在皇城中传开了。陛下病中不管事,最后是皇后给压了下来。
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这样一通下来,叫什么事呀。此事,是陈王不对。
此生都不会有几次再见的机会了,还这般记仇做什么。皇后也懒得为这些小儿女的事费尽心思,打发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宫娥黄门,流言几日便沉寂下去。
加之,近来长安城的视线,都盯在即将随都水丞,自东吴会稽郡治水而归的孟家长公子孟元卿身上。孟太仆如今虽位列公卿,但早年在未攀上郑家这门大族姻亲时,只是河中郡一个小小郡丞,在众多长安属官中实在不起眼。
但孟家大长公子,却是早年名扬长安,是公认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成宁十五年,亦是会稽郡水患,文武百官俱无良策。陛下于各郡国征辟治水之才,当时的孟太仆便采纳孟元卿的治水之策,面见圣上。破格辟为司农府都水丞。
后来,孟太仆直言治水之法并非出于自己,而是当时年纪尚轻的孟元卿。
之后,孟元卿被平阳侯收为门内徒。恰逢当时平阳侯为大皇子太傅,平阳侯又年迈体弱,眼瞧着孟元卿便可承其衣钵,担少傅之职。
可惜,大皇子死了。
陛下再没立太子,孟家长公子也就这么蹉跎下去,只在祭酒手下修书立传,干些虚职便罢。
如今眼看着郑氏和孟氏拥立新皇,这位孟公子也要水涨船高,重新谋个太子师的职,位列公卿。
这才回长安没到几日,门槛差点踏破。
说媒的居多。
孟大公子尚未婚配。
不光长安想招婿的官宦红了眼,就连这皇城中的宫娥,也成天嘀咕个不断。
郑明珠也是偶然在两个偷懒扯闲的宫娥口中得知,孟元卿回到了长安城。
本与她无关,无非是长安又多了个她厌烦的人。郑兰倒是挺高兴的,毕竟是娘家的表兄,还嚷着过些时日回郑府去。
说起来,郑明珠同这位孟公子还有些渊源。前些年,在她还没流浪到乌孙的时候,太尉府中养着一些门客,办着书院。孟元卿作为求学之人,曾在太尉府待过一年。也是过了许久的事。
再有交集,便是从乌孙回来后。
有关萧谨华的流言也好,孟元卿回长安也罢。对郑明珠来说,这些都是小事,最头等的大事永远是有关于萧玉殊的。赐婚的风波过去后,萧玉殊待她又冷下来。只当她是个寻常的友人,怎么也不肯再动心弦,这些郑明珠还是能瞧出来的。她上次,把该表明的心迹都说了出来,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
正是涸鱼求水的时候,萧姜身边那个跛脚的小黄门,竞又主动来到文星殿,说是请郑明珠前去商议正事。好一个正事,怎么不算呢。
这瞎子也还算聪慧,知道要躲着皇后的眼线,都是挑着人少清静的时刻。
思绣将云湄拐带着去领些裁新衣的布,郑明珠独自去了锦丛殿。
这瞎子的身子果然比普通人经得住折腾,被打二十棍,发了寒症,几日便又能起身捣鼓木雕,抚读书简了。那夜来给萧姜送药时,几案前堆放的竹简还有大半,今日只剩下寥寥几卷。
不过仔细想来也能理解,若非身子骨真好,也不能在掖庭里活那么久。
去时,萧姜正侧靠在榻旁的枕前,他面色如往日般的苍白,仿佛一拳能被打出二里地。
这也算是装模作样,我见犹怜的高手了。
听见外间的脚步声,男人放下手中的竹简,微微坐直了身子。他面色无虞,似乎并不在意那天郑明珠无缘无故瑞他心口的事。
“找我何事?“郑明珠坐在高椅上,“怎么,是觉得我那日下手太轻了,想让我补一脚。”
“姑娘做事,自有道理。在下尚不介怀,姑娘何需提起。”萧姜语气平淡,像是说着旁人的事,对此浑不在意。“你怎样想与我无关,可我却仍介怀那日在秋梧殿的事。那一脚后,我气已消了大半,你若懂事,便好生替我出几个主意。”
“我也就彻底翻篇。“郑明珠早就不在意了,不过是借个由头而已。
“若姑娘不弃,在下也正有此意。“萧姜侧首,格外注意着耳边的动静。
“那便说吧。”
二人言语过程中,郑明珠忽然发现自己椅前的几案上,放着一只玳瑁珍珠摘。
正是她先前遗失的那只。
郑明珠思虑再三,拾起摘子瞧。在拿起的那一瞬,被绑在珠花间的小铃铛发出细微的响动,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榻上的男子动作一顿,随后又状似无意接着道:“晋王的母妃卫夫人阴寿便在五日之后,往年的这几日,晋王都会在长安城内各大书肆中,寻一些番邦译来的经文。”“只等着在卫夫人阴寿那日,送去妃陵。”郑明珠思量再三,将珠花放回到几案原处。“你的意思是,让我在晋王殿下在外购书时,佯装巧遇?”这倒是好法子,只是出宫不便,需得请示椒房殿。不过郑兰这几日念着回郑府,她跟着一同便好。
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