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嘉音?进宫太久,禅真又不愿与家里多接触,一时听见这个名字还真有些陌生。想了许久才有点印象,“是三叔家里的堂妹啊。”
禅真是外室子,八岁的时候才被父亲接回家里,那时候嘉音才出生没多久,小小的一团被三婶抱在怀里。她踮起脚好奇地去摸嘉音的小手,嘉音还向她笑,软乎乎的十分可爱,和她的昭儿一模一样。后来她因为容貌出色被父亲拘在院子里不许出门,和嘉音就没怎么再见过面了。
想到那个小时候和昭儿一样可爱的姑娘,禅真心里柔软了一些,面色也缓和下来。
“嘉音快要及笈了吧?稍后我让宫人备些贺礼,劳父亲一并带回去。”
“多谢娘娘还记挂着,嘉音下个月就及笈了,臣先替她谢过娘娘恩赐。”沐恩侯见她言语中似乎对嘉音还颇为喜爱,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进一步试探道,“臣看娘娘对嘉音似乎有几分喜欢,不若叫嘉音进宫来陪伴娘娘数日,也好给娘娘解解乏。”
禅真没多想便拒绝了:“不必了,宫中规矩森严,她一个小姑娘怕是不适应。”
宫中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宫墙高大绵长,像一方牢笼,将所有人囚于其中,她自知此生都飞不出去了,又怎会将他人拉入其中。
沐恩侯一听她拒绝就着急了:“娘娘,您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啊。”
禅真听出他话中有话,似乎很想让嘉音进宫,一个猜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让她浑身冰冷。
“父亲,您是什么意思?”
沐恩侯也不藏着了,直接道:“瑞王殿下已经走了,娘娘如今膝下无子臣也十分悲痛。臣问过嘉音意见,嘉音自己也是愿意进宫帮衬娘娘的,等嘉音生下皇子,娘娘尽可以收到自己名下养育,陛下爱重娘娘,对这个孩子肯定也会十分喜爱……”
“咳咳!”一股怒火直冲胸口,禅真忍不住捂住胸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摇晃着就要倒下去。
“娘娘!”绿珠冲上前连忙扶住她,心里对沐恩侯也生了几分怨恨,回头冷声道,“侯爷,娘娘身体不适,奴婢要扶娘娘回去了。”
明晃晃地赶客。
沐恩侯很久没有被这样怠慢过,呵斥道:“大胆奴婢!”
绿珠还要还口,禅真伸手制住她,稍微缓过气来,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满目凄然:“父亲,我的昭儿刚刚过世,您就迫不及待了吗?”
迫不及待要找人代替她,代替她的昭儿来维持宋家的荣华富贵。
沐恩侯不敢直视女儿的目光,犹自嘴硬:“臣可都是为了娘娘好啊!”
要不是瑞王早夭,要不是贵妃身体不佳,他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是吗?”禅真落下泪来,从小遭受的总总苦楚涌上心头,她含泪质问,“将我当做工具培养是为我好?送我做晋王侍妾是为我好?逼迫我进宫是为我好?现在送嘉音进宫也是为我好?”
她恨,恨自己从小被抛弃在外院,恨自己回府后被锁在闺房无法出门,恨自己像货物一样被献上晋王床榻,恨自己被皇帝强娶入宫,更恨自己无法保住昭儿!她的昭儿,那么小那么乖,为什么上天要夺走他!
是她不知廉耻,是她迷惑君王,如果上天要惩罚就惩罚她好了,为什么要报应到她的昭儿身上。
听她提起晋王旧事,沐恩侯惊惧不已。
“娘娘,晋王已经是过去了您又何必提起,陛下若是知道……”
“他知道又如何?”禅真已经不管不顾了,她只想将自己心中的恨意发泄出去,“他自己不知廉耻强夺子侍,凭什么不让人说,难道他以为捂住天下人的口,这件事就不存在吗?”
“娘娘!”绿珠发现事态已经失控了,娘娘在入宫前曾为晋王殿下侍妾之事宫中已多年不曾提起,毕竟谁也不敢试探天子的怒火。可是现在提起的是娘娘,陛下宠爱娘娘自然无事,那受难的只能是他们这些宫人了。
“我不会让嘉音进宫!”禅真看向父亲,一字一句泪如雨下,“谁也不能代替我的昭儿!”
说完,她终于忍不住胸口的热气,一口腥甜从口中喷涌而出,身体也瘫软了下来。
“娘娘!”这下绿珠是真的急了,“快传太医!”
几夜未曾合眼的太医们再次兢兢战战地踏进了凤梧宫,而他们的陛下也不出意料地先一步守在了贵妃床边。
号完脉,太医正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随着这缓慢无声的脉搏停滞住了,贵妃这脉象……
“贵妃如何了?”陈定尧朝上到一半,听闻消息便匆匆赶来,现在朝服都未换下。他登基多年大权在握,气势正是盛极,为贵妃一事忧虑多日眼下虽一片青黑却并不显得疲倦,只是他眉头紧锁,锐利的眼中像是压抑着一股汹涌黑潮,排山倒海般的朝人扑面而来。
太医正不敢直视帝王的目光,直接扑通一声跪下了,“臣无能,娘娘已是回天乏术了!”
而后除帝王外,所有站着的人全都一起跪倒在地。
室内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都一起凝滞了,众人瑟瑟发抖,以为下一刻就会迎来帝王的滔天怒火。
然而帝王却似乎怔住了。
听到那句话的瞬间,他仿佛一下掉进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