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死鹊桥上
闲置已久的阁楼里异味纷呈,雕梁已经腐朽,地上的砖线却很干净。
从不芜的手指甫一触上颓墙,指尖便漫开一缕微芒。青砖符文乍现,呈阴阳之势东西分裂,腥气扑鼻,臭气熏天。
明有河的手在脸前挥了挥,上前两步拨弄开碎石烂砖,看着石下绘出的血阵,拉长音调道:“难怪那姓柳的老得这样快,原来他在以心头血聚阵养花。”
血阵还在垂死挣扎,明有河一脸嫌恶,又啧啧有声地补充:“他还真把花当亲生子养了,不芜,你砍了他的花,即便不杀他,他也要气死了。”
鲜血中微小的花种群蚁排衙,鼠婴毛骨悚然,两手在胳膊上狠狠搓了一搓,锁眉压眼。
“好恶心。”
明有河:“还好他功法低微,不然麻烦可就大了。”这血阵没什么大门道,柳仙长准是从哪儿偷学来的,要紧的地方一个没学会,东施效颦,做不到秉轴持钧。明有河看完了,便把碎石一丢,吹口气就将血燃了。明黄色的火焰看起来温度不高,沿血阵速循一遭,阵中已经泛黑的污血“嗖”一下,就烧得一干二净。鼠婴纳闷:“这是什么火?”
明有河摸了一把他的头,卖关道:“不该问的别问。”料理完邪祟花种,从不芜换了个话头,转眸问道:“阿淇,你给我的那枚玉牌做工精巧,我很喜欢。你娘亲有没有在提过它的来历?”
“没有。"鼠婴说,“娘亲只说那是她的东西,让我放心拿着。”
“嗯。”
他的答案在意料之中,从不芜不再细问。
鼠婴揣摩着她的神色,思量片刻,仰起脸,两条眉毛依旧蹙在一起:“仙长,娘亲是从那个可怕的酒楼里逃出来的吗?”从不芜寂然,只是牵起他的手:“走吧。”鼠婴瞬时菱靡下来,嘴里却在自欺欺人:“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出阁回街后,鼠婴向斐禁招招手,“斐禁,走吧,回家了。”
斐禁迢迢对上他的视线,不紧不慢走来。
鼠婴指着血溅当涂的柳仙长:“他怎么办?”明有河笑着低头看他,“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怎……
鼠婴说出半个字,天际兀然划出四道剑光,飘来四个人。四人二男二女,无一不是绝佳相貌,脚下剑光隐隐,衣上金纹若隐若现,鼠婴眯起眼睛努力分辨,认出是金线柳叶。其中一人对从不芜遥遥拱手,口里道:“诸位,问鹊府主有请。”
府主?
几次三番死里逃生,鼠婴身心俱疲,早就惊飞了一魂二魄,此时忽见谪仙,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叩拜。明有河及时拽住他的胳膊,笑意只余浅浅一分。鼠婴不想当街丢人现眼,但他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两颗眼珠一上一下跳动着,将要掉出眼眶了也浑然未觉。他躲开明有河,拽拽丛不芜的衣袖。
“仙长,我们回家去罢。”
娘亲还在等他,他若回去迟了,娘亲要担心的。“树欲静,然风不止。"从不芜没有看他,话音有些缥缈:“阿淇,你想不想为你娘亲找回一个公道?”公道?
鼠婴面露犹豫,很快又摇头,无边无际的恐惧渐渐将他淹没。
“我们回家去。”
“你不是胆子很大吗?这会儿又怕什么。”明有河乜斜过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鼠婴的退堂鼓打得太晚了些。
天上四人哪有肯放人离开的意思,如果丛不芜胆敢露出丝毫违抗之意,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四把剑就不是踩在他们脚下,而是一剑斩下来了。
“我们是走不了了。"明有河道,“不过也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天上的人自持身份,淡淡脾睨,并不下来。从不芜微微扬起头,出声询问:“敢问诸位仙长,贵府府主尊姓大名?”
四人彼此相视少顷,一人睐睐眼睛,答道:“安问柳。”从不芜点头,态度常常:“好名字。”
她先前还想过,“问鹊城"中柳色青青,一只喜鹊也不见,改名为”问柳城"才是名副其实,原来竟在不知不觉间歪打正着知道了府主名讳。
鼠婴走投无路,又把目光投向斐禁,松开丛不芜的衣袖,小跑两步,抱住他的腿。
“斐禁,带我飞吧,我害怕这里。”
他的左眼珠半掉不掉,莫名的惧意突入袭来,实在耐人寻味。
斐禁不动如山。
他也不走。
明有河分毫析厘,抓住了一闪而过的猜想。他垂下惯常勾起的唇角,不计前嫌地一步移到斐禁身边,悄声问鼠婴:“小孩儿,你生前不会是安氏仙府里的人吧?”鼠婴一僵,左边一个斐禁,右边一个明有河,进退两年跋前嘉后,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对,将左眼珠往里塞了塞。他含糊不清道:“我不知道。”
眼睛长回去,鼠婴却不说要走了。
他低低怯怯:“我知道,娘亲一直想知道生前往事……为了娘亲……
从不芜浅浅睬视,不置一词,转头对天上耐心即将告罄的四人道:“带路吧。”
她话里话外不见一点谄媚恭维,更没有胆怯畏惧与无所适从。
剑上四人思绪莫辩,不约而同向已经驾鹤西去的柳仙长投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