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掌拍向身后。
“不对,我差点忘了,他们的魂魄也让我赠给那几个九幽脉弟子随意把玩去了,你若想再见,恐怕只能到魂幡里跟他们团聚一堂喽!”
这一掌下去,周围几个魔修齐齐一跃而起围上来,七手八脚地与喻扶辞缠斗在一处,显然全是李岷提前安排好的人。
李岷本人也不愿放手,只侧身闪避,被掌风波及,肚腹顷刻间一弯,立刻便要在手上讨回来,握剑的手再度发力,狠狠震裂喻扶辞的心脉脏器。
“是我给了你机会拜入魔门!要不是我,你还在玄苍外门像滩烂泥一样给人又跺又踩!没有我把你的尸身从玄苍山里弄出来,你又哪来今日骑到我脖子上耀武扬威的机会?是我救了你!我扶持你往上爬!凌霁死后除了祁天越那厮,尊主的位置本该是我的!”
故离知道不能再拖了,此时此刻,无论是作为李岷的心腹之一,还是仙门正道的倾河仙君,她都应该加入其中一起帮忙按住喻扶辞亦或捅他两剑,而不是干站在原地。
必须动手了,尽管混乱中不一定有人能注意得到这边,也不应该冒这万分之一的风险。
她将这片刻的停顿归于对帮助魔修的排斥之心,无论对方是哪一派别的魔修。接着拔剑出鞘,泛着寒意的三尺青锋朝外,向喻扶辞的方向走去。
李岷早有准备,包括刚开始那两个送死的肉盾在内,围在周遭的魔修俱不是省油的灯,死而不僵的藤蔓般纠缠不休,掀飞一串还有一群,简直沾上就无法从身上剥下来。
除了心口贯穿的剑,喻扶辞身上须臾间便又添了大大小小不少伤,本就被烧得破旧的玄衣逐渐濡湿,血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坠地,走到哪便滴到那,在碎石上染出大片艳红,如同夺命的图腾。
李岷蓄力拔出那把血淋淋的长剑,脸上滔天的恨意里参杂进一丝畅快:“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你非要生擒那什么倾河。还中断金丹自爆?哈哈,真是好能耐啊,内府碎了快有一半吧?连本命剑都使不动了,痛快,真痛快!”
故离脚下一顿,好似迎面撞上了一块石板,一时间有些迈不动步。
喻扶辞失去支撑,终于踉跄了一步,单膝落地,一手支在身侧,紧抿的唇角没挡住喉头涌上来的鲜血,鲜红一滴接一滴在那张苍白而昳丽的面容上蜿蜒。
他忽然一抬头,视线蓦然与故离对上,见她站在原地,剑尖斜斜指地,一张脸好似被风吹平了,看不出什么表情,既像本来就没什么情绪,也可能是太多彼此矛盾的情感相互冲击博弈,最后只留下一片静寂的空白。
周遭脚步与喊杀声交错,晃动出一片兵荒马乱,故离却能确定这人就是在看她,不知道在这濒死之际得了什么趣味,居然还微一歪头朝她笑了起来,脸上溅了几滴不知是谁的血,皮肤却又惨白如纸,整个人的血色都像聚到嘴角和脸颊那点血迹上去了。
像话本里从阴曹中爬回来的艳鬼,她忽然想。
下一刻,李岷连牙关里都淌着恶毒的声音重新响起来:“其实那姓故的是死还是俘虏又能有多大影响?你究竟抱的什么心思,以为旁人都猜不到?放心,等杀了你,我一定马上就送你那师姐也下去,你们二人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
周围魔修一拥而上,喻扶辞猛然抬头,残存的血气似乎翻涌上了眼睛,烧得眼眶连带眼白一齐泛红。他一掌掀翻十余个扑上来的魔修,身影一闪便到了李岷身前。
李岷也没料到他居然还有反抗之力,一时不防给他抬手扼住了脖颈,长剑咣当一声坠地,登时脸红脖子粗,颈骨命悬一线地发出咯吱闷响,眼看就要折断时,他慌不择路的双手终于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狠狠送入喻扶辞心口。
刹那间故离仿佛听到了血肉被撕裂的声响,喻扶辞挺拔的身影静止,似乎站成了一座斑驳而精致的玉雕,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仍不肯罢休地扣在李岷颈上,李岷胀得通红的脖颈却在逐渐恢复,大张着嘴抽气,显然可以呼吸了。
他气急败坏地将脖子上的手掰开,推了面前的人一把,玄衣衣摆轻轻飘起,“噗通”一声,是身体坠地的闷响。
一切巨变只在转瞬之间,动静刚起,在棚房区的左护法便觉察不对,却被几个魔修联手绊住了,等终于摆脱他们赶到,正看到李岷将匕首从喻扶辞心口拔.出来。
他一咬牙,知道这边已是回天乏术,当机立断转身便走。李岷头也不回地喝道:“杀了他!连同那个丫头片子也一起找出来,直接杀,不用留活口!”
一群魔修蜂拥而上,余下大多也都常年待在藏云谷,并非睽云十四宫的人,谁当尊主都一样,没有喻扶辞死了还非要为他卖命的理由,于是也就袖手旁观,默不作声地挪进角落。
左护法到底有化神之能,出口峡谷被堵在另一端,他且战且退,最终硬生生翻上了陡峭险峻的山脊,带着大批追兵消失在山巅的皑皑白雪地里。
几步之外,故离凝成了另一座冰雕,愣怔地看着地上喻扶辞死不瞑目的尸体。
喻扶辞……死了?
……他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