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故离心念电转,藏云谷的每一条路径又在心中过了个遍,还包括此刻左护法的位置与她呈对角,而同在一侧的李长老与喻扶辞显然臭味不相投……
但就在下一刻,喻扶辞又露出一个勉强算是正常了些许的笑容,坐直身体同她稍拉开距离,隐约是个暂且休战的暗示,懒懒道:“放轻松,别那么紧张嘛。这姓李的老儿不是个好东西,与他相比我也算拿得出手不是?”
故离暗中蓄力只待直取他脉门的手暂住,且等他继续往下说。
魔头瞧着她笑笑,忽然道:“不过你方才演得挺入戏,我还怪想再看上两段的。”
“……”故离看他的脖颈也知趣,很是有心想再劈上两掌的。
二人言语眼神交锋了数个回合,在旁人眼中却不过须臾,周围站着的一圈人还在各怀鬼胎地等这个走大运被尊主看中拔擢的女修回话。
故离静静盯着喻扶辞长而密的眼睫,就见他格外得意地一眨眼。
如果默契这种东西有灵识,那它一定十分的不识相,许多浓情蜜意的爱侣翘首以盼还没来,却偏生投到了故离和喻扶辞这对不共戴天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宿敌身上,还默契得非比寻常非同一般。
只在一眼之间,故离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喻扶辞一早就发觉她混迹魔修之间,非但不拆穿,还把她叫过来三言两语弄成了众矢之的,故离不认为他纯粹是为了好玩——尽管这人有时候确实就是这么无聊,但至少不会在窝里内乱火烧眉毛的时候犯病,否则他祸害不到如今。
同样的,他也没有拆穿故离的必要,除非这是一种示警,他通过打断来提醒她,这个回答出错了。
故离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满脸晦气面色铁青的李长老。
也除非此刻的情况恰如不久前火场中的重演,他们两人之外出现了第三位敌人,活像位和事佬一般横插进来,顷刻间便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各自居心不良口蜜腹剑地达成了一致。
故离不急不徐地开口,续上了之前的回答:“尊主有命,我本不应辞,但李长老于我有恩,我只希望驻守藏云谷,为尊主看守这些……仙门走狗。”
李长老哼出一声。喻扶辞眼里笑意更浓,终于放开她的手腕,有些玩味地摆手道:“也罢,既然你这弟子自己不愿意,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说罢一挥手将那本名册甩到故离怀里,道:“清点人数吧。”
故离翻开册子走到人群前方,正要开口,不远处忽然传出一阵骚乱。
“住手!”
“反了你了,不看看这是在哪里,还敢动手?!”
“等等,他怎么有化神期!谁排查……来人啊!”
越过人群,只能看到尽头棚房之间,一片人影像炸了锅般杂乱无章地晃动起来,惨叫与喊声混杂不绝,一波塞一波尖利,几声轰隆巨响后,一整片棚顶竟被掀飞起来,高高越出攒动的人头,又在震响中坠地,砸起大片碎石瓦砾横飞。
喻扶辞蹙眉,朝身侧看了一眼,左护法立刻飞身而出,朝那片棚房而去。
故离唱名的动作也被这横出的插曲打断,一抹怪异的感觉丝丝缕缕漫上她心头,就像高空中正有猛禽悄然俯冲向下,阴影覆盖地上倒霉的猎物之前,狂风划过羽翼空隙的簌簌轻响也会为其带来不详的预感。
几乎就在同一刻,站在喻扶辞身后的魔修中有两个猛地纵身而起,一左一右向他飞扑过去,手里紧握的匕首在对光时还隐约泛着一层青色!
中间仅有两步之遥,这点时间连起身都不够用的,喻扶辞看也不看,一伸手擒住一边人的手腕,反手一拽,狠狠甩到另一人身上,两个刺客淬毒的匕首没挨着他丁点皮毛,悉数被彼此享用了。
但就在他分心动手的这一刹那,李长老脸上那一派虚伪的恭敬剥皮般骤然剥离,借两个魔修的动静遮掩,深秋枯叶般倏然飘过来。喻扶辞手上还在抛那两具新鲜尸体,已来不及腾出手,一把长剑震碎椅背,剑锋从他后心捅入,毫不拖泥带水地穿透前胸而出,将胸膛里那颗心脏捅了个一刀两洞。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刻,鲜血才猛地飙溅而出,下血雨一样,在故离视野中溅出一捧鲜红。
其余人包括俘虏几乎被这变故惊呆了,纷纷相互推搡着向外退去,一片人仰马翻。
李长老攥紧剑柄,用力慢慢地在喻扶辞心腔里搅动,面上神情已经堪称狰狞,边绞边狞笑道:“你早该想到有这一天,姓喻的,可你就是不肯认清现实。你把神脉留下来就够了,谁还需要你这个创道者?若你乖乖听话也罢,可你都做了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他声音近似怒吼,握剑的手猛地前刺,喻扶辞胸前立刻又开闸般涌出大股鲜红。
喻扶辞抬手攥住剑尖阻住其前进之势,道道鲜血顿时结成缕沿着苍白的手腕往下流,但开口时竟还带着抹嘲讽的笑意。
“我怎么了,李岷?你不是最爱当阴沟里的老鼠吗?从地牢再到这藏云谷,哪一样差事不是最适合你的?还是说,”他声音森冷,“你更想到下面去,和你那几个老朋友团聚?”
李岷两眼猩红,愤怒地大吼一声。喻扶辞却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