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许忘夕望着幽黑的病房发呆,心脏隐隐作痛,让他无法安睡。
疼痛属于正常的排异反应,这是心脏移植的不可抗力因素。
陪伴自己二十年的心脏被摘除,意味着他不必再受情绪影响,可以不用活得小心翼翼。
可以从父亲手中接过公司重担,重拾寰宇昔日荣光。
父母苍老,已然到了安享晚年的年纪,他真的不舍她们脸上再添多一分愁容。
在观察室待了一周,许忘夕被转入普通病房。
叩叩——
病房门被敲响,叶霜放下手中削到一半的梨,打开门,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伯母,我来看看夕夕。”
看到对方手里拿的一捧红玫瑰,叶霜不安的皱起眉。
什么意思?
到底是看望病人还是表白?
年轻人的思想她看不懂,傅怀庭的行为同样令她琢磨不透。
叶霜闪身示意他进来,随后人又道。
“可以让我跟夕夕单独聊聊吗?”
毕竟傅怀庭给了交代,难找的脏源也确实得益于他,叶霜不好多做为难,临出门前警告了一句。
“不准对我儿子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敢碰他一下,我立刻报警!”
傅怀庭无奈一笑,应了声好。
光听声音,许忘夕便已知道来者,门口的方位连瞧都懒得瞧。
傅怀庭今天穿的一件烟草灰西装,配的一条浅绿印花领带,板正又透着轻浮的性感。
身姿挺宽,成熟男人韵味十足,手持玫瑰款款走来,像是沉稳的夜多了一抹浓艳。
转角看到病床前的柔弱小人,种种情绪积压。
兴奋、喜悦、躁动、还有惆怅……
踏步停在他面前,很久才问出一句。
“感觉还好吗?”
在询问他的身体,同时问询他的感受。
许忘夕朝他施了一眼,低嗯了声。
“二爷,今天这么闲?”
傅怀庭淡淡一笑没答话。
自顾自把花拆开,一根根插进花瓶,摆弄完,拉开座椅坐了下来。
“傅衿伤你的案件法院正在审理,下个月开庭。”掀眼与他相视,给出提示:“到时候你可以去旁听。”
至于沈颂,监狱并不适合他,他有更合适去的地方。
听着傅怀庭沉静的口吻,像是转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许忘夕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你要把你亲侄子送进监狱?”
傅怀庭顺手拿起桌上没削完的香梨,开始一点一点认真削皮,话不急不躁的从嘴里吐露。
“他是该去监狱好好学习做人。”
当晚绑架许忘夕的人他全部审了一遍,更详细的知道了许忘夕当时被折磨的全过程。
傅衿去这趟不冤!
把削得深一块浅一块的梨递到许忘夕手上,波澜不起的狭眸承载着心疼。
“让你平白受伤,一切怪我。”
道歉来得太突然,许忘夕一时半刻不知该说些什么,望着手心坑坑洼洼的梨,陷入沉思。
这个结果与他所想大相径庭。
他原以为傅怀庭会大手一挥用钱摆平,再不济就是用权势压下去。
他从未想过,甚至是没奢求过傅怀庭会给出任何交代,毕竟傅衿是他的亲人,还是他大哥遗留的唯一儿子。
这算是对他的愧疚还是…大义凛然?
无论哪一种,这场风波过后,他只想桥归桥,路归路。
“那就当扯平了,我们互不亏欠。”
傅怀庭擦拭手指的手一顿,脱口:“扯平?”
“你救过我,傅衿相应从我身上讨了代价,人情两清,我们可以重新回到互不相识的。”
许忘夕把话挑明,用最淡泊的口气,说出如刀刺人的话。
傅怀庭薄唇轻抿,眼底掠过一丝痛心。
如果说他无情的话,那许忘夕的绝情程度丝毫不比他逊色。
甚至用自身受到的伤害来跟他谈扯平!?
“夕夕——”傅怀庭柔声唤他,似乎在教导他人生道理。
“人情这种东西不是靠互相伤害来抵消的!”
许忘夕蹙眉,问:“那二爷想怎么算?”
人情这种东西很微妙,还不干净也斩不断。
在意的人嫌它重,不在乎的人自然不知轻重。
两个在乎情意的人,你来我往羁绊只会越来越深。
许忘夕急于还清,是想断绝牵绊,而傅怀庭恰恰相反,他想剪不断,理还乱,至死方休。
“夕夕若着急还清,不如采用最直接的方式。”傅怀庭嘴角挑起一个邪笑,语气倒是十分认真。
“嫁给我!”
许忘夕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眼神犹如看待一个脑袋有问题的傻子。
感受到鄙夷的视线,傅怀庭会心一笑。
“傅衿有错在先伤了你,那他理应付出代价,牢狱之灾不可免,作为他二叔,照顾你的重担自然一直落在我头上。”
看似合理,其实便宜他全占着,里头的心机连藏都懒得藏。
意思也同样明显,人情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