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耿仲明!你们可记清楚了!”
......
约莫三更了,耿仲明和几个手下夜不收在堡墙上举火巡逻。
几日前鞑子来攻堡,守备大人竟不放一铳就降了鞑子。耿仲明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金钱鼠尾辫,轻轻叹了口气。
堡里所有人中,耿仲明算是剃发留辫最积极的,他也因此平安无事,性命保了下来,有几个死活不愿意剃发的军士和百姓,当场便被鞑子吊死了,看得人好不胆寒。
这根辫子丑是真的丑,可若是在鞑子手底下能安安生生地升官发财,耿仲明倒也认了。只是鞑子虽然进堡的时候说了会秋毫无犯,可是这才好了没几天,这些日子便又开始强纳民女,强征民夫了起来,堡内人心惶惶,耿仲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小命不保,毕竟头上的辫子,改变不了自己是汉人的事实。
本来自己在官军中好歹是个夜不收的总旗,出堡侦察等任务都是自己的夜不收来做,可如今鞑子来了,却是很不信任原来的明朝官军,自己的夜不收,只能在这堡墙上巡逻了。
本来还指望着在鞑子手下能升官发财呢,现在看来连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耿仲明在堡墙上巡逻时,心中苦闷,若有所思。
带着手下几个军士,转过一个塔楼时,耿仲明忽然听见墙根下传来熟悉的歌声。
“你要让我来呀,谁他妈不愿意来呀,哪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呀~”
熟悉的歌声一入耳,耿仲明也情不自禁跟着唱了起来:“你家的墙又高,四处搭炮台呀,就怕你爹拿那土炮嗨呀......”
“哈哈哈,老耿,是我孔二!”孔有德见墙上的耿仲明有了回应,赶紧轻声叫道。
“耿头儿,这......”身边几个军士有些不知所措,耿仲明却反应很快,迅速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是我的好兄弟,你们别声张,谁要是把今晚的事儿说出去,我耿仲明砍了他的脑袋!”
几个军士顺从的点点头,耿仲明才对墙根下的孔有德轻声回应道:“二子!你们矿上的人不是都被鞑子绑走了吗?你怎会在这里?”
“老耿啊,说来话长!”孔有德叹道,“不过老弟给你带来了个立功的机会,你扔绳子把洒家拉上去,咱们好好说说。”
耿仲明与身边的军士们对视一眼,回答道:“二子,不是哥哥胆小,只是这帮鞑子厉害得紧!哥哥我若是私自拉你上来,只怕鞑子怪罪,要杀哥哥的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哥哥也不捉拿你,速速离开逃命去吧!”
“老耿,你用不着为难!”孔有德笑道,“你且让洒家上去跟你说说,你若听不进去,便把洒家献给鞑子便是,就说抓着官军的奸细了,我孔有德的脑袋,能换你老耿一个好前程,心甘情愿!”
“若是你听得进去,那立大功的机会可久在眼前,到时候你老耿做个守备大的官儿都打不住!你身边的那几个弟兄,少说也都是百户!”
孔有德的一番话,把好处也许给了耿仲明身边的几个军士,于是众人一心动,便扔下绳子,让孔有德爬了上来。
“快!换上鸳鸯战袄!”孔有德一上来,耿仲明便赶紧招呼他办成军士的模样。鞑子来的时间不长,认不全守军的脸,孔有德又是光头,换上鸳鸯战袄后便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耿仲明把孔有德带进巡逻军士休息的哨房中,吹灭蜡烛,几人在黑暗中交谈。
“儿子,咱们长话短说吧。”耿仲明单刀直入问道,“你冒着杀头的风险跑来,是要给哥哥什么好处?”
“咱们如此的交情,洒家就不拐弯抹角了。”孔有德咧开嘴说道,“老耿,洒家带来一支官军,只需要你和弟兄们把那镇江堡的大门一开,守备的帽子就自动落到你老耿的头上!”
“二子!你可别拿哥哥寻开心了!”耿仲明急道,“现在到处都是鞑子,你如何把一支官军带到镇江堡外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把官军带来了,我把堡门打开又怎样呢?哥哥当兵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敢跟鞑子正面干的官军!”
“老耿,你没见过,洒家倒是见过!”孔有德将吕涣真的腰牌递了过去,“你瞧瞧,洒家带来的可是浑河岸边杀出来的白杆兵!”
这腰牌是吕涣真特意让孔有德带来做凭证的。耿仲明识得几个字,自己又本身就是军人,那腰牌翻来覆去,可谓是一点作假的痕迹也没有。
“我的妈呀。”耿仲明同样听说了浑河岸边那场大战的消息。“孔老弟,你......你带过来的当真是四川的白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