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季晚醒来的时候，身侧的位置一片空荡。
夏长夜短，不过六点，窗外早就天光大亮。
季晚静默地在床上躺了半晌，卧房外安安静静，室内静谧得没有一丝声音。
仿佛昨夜躺在她身侧的男人，从来就没出现过。
他总是这样，要做什么根本不会知会她。
季晚躺了一会，起身下床拉开窗帘，站在窗前，望着别墅外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心绪一点点放空。
现在顾北烬安然无恙回来了，顾承舟计谋没得逞，等待他的将是更深的龙潭虎穴。
她莫名有种预感。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她跟顾北烬的命运，就捆绑在一起了。
他好，她亦安好。
他出事，她受牵连。
来不及往更深处想，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忽地打破了难得的片刻放松。
季晚眼底浮现抹倦怠，回头拿起床头的手机，轻扫一眼来电显示人，接通。
“昨晚跟杨总谈得怎么样？合作的……”
电话是季振华打来的，一大清早便来问结果了。
还真是急不可耐。
季晚冷淡道：“等我回季家再说。”
季振华摸不透她语气里的意思，沉默半晌，旁敲侧击道：
“你现在在哪？昨晚是不是跟杨总聊了一晚上，用不用我派人过去接你？”
季晚怎么可能听不出他想问什么。
她眼底情绪更加冷了几分：
“怎么，父亲是希望我昨晚跟杨总待了一整晚？”
季振华语气沉下来：
“你这个性子，就跟你母亲一模一样。我不过好心关照你，说话何必那么冲？况且顾北烬已经出了事，他失了势，你今后也靠不到他，要是真能被杨总看上，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季晚漠然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微挑了下眉头。
听季振华话里的意思，他还不知道顾北烬回顾家的事。
想来也是。
昨晚上那个杨总已经喝成那个德行，风声要传出去，还没那么快。
季晚懒得再听电话那头的人啰唆，沉默地掐断了电话。
简单收拾一番，她拿着合同便下了楼。
好巧不巧，刚下去，迎面就撞上了昨晚当她面顶撞不满的王管家。
管家见她下来，脸色有一瞬的僵硬。
季晚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秒，淡然地走过去。
“夫人！”
管家却突然叫住了她。
季晚脚步微顿，回头看他一眼：“有事？”
王管家神情复杂，缓缓走上前两步，难堪道：
“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对您有意见，在私下里议论您。”
“抱歉。”
季晚眼底划过一抹讶异。
据她所知，这位管家以及年过半百，原先是跟在顾老爷子身边的人。
碰到念及旧情的主人，遇上这样的员工，往往会当家里人对待。
他不过是私下里议论了几句，何至于弯下腰低头对她一个刚嫁进顾家没多久的新妇道歉？
管家见季晚不应声，想到顾北烬昨天严肃凌人的态度，心底不由得忐忑起来。
自打昨天的事过后，家里的佣人即便对季晚心生不满，也不敢再随意顶撞了。
这位顾太太，绝不是个好惹的空花瓶，能让顾北烬第一个较真维护的女人，手段怎么可能简单？
管家擦了擦额头被逼出来的冷汗，姿态也压得更低了：
“夫人，我是诚心给您致歉的。我保证，今后在顾家，我们怎么对少爷，就怎么对待您。”
季晚轻淡地勾了下唇：
“这是担心我私下里报复？”
管家欲言又止。
不等解释，便听到季晚淡然的声音……
“你多虑了。你是家里的老人了，顾北烬是不会因为你议论我几句就随便开罪的。”
“何况人活在这世上，少不了说人和被人说，我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
季晚看得很淡，她从始至终也没将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
倒是管家听了这番话，不由得愣住。
待反应过来后，季晚已经转身离开。
他张了张嘴，赶紧跟上去：“夫人，您等等！”
＂怎么，还有事？”
管家看向季晚的眼神有一瞬的复杂，而后认真地说道：“其实您误会了。少爷．很在意您。”
季晚饶有兴致地轻挑了下眉头。
管家继续道：
“我实话跟您说，少爷出事的这段时间，见您不闻不问，我的确有些不满，昨夜也将这些事原封不动告诉了少爷。但……”
管家声音压低：
“但少爷说了，您是季家的主人，无论您做了什么，都由不得外人置喙。”
季晚原本只当听个玩笑话。
可管家说这话时，态度却异常的认真。
她仿佛能想到昨天晚上顾北烬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在外人面前保全了她的脸面。
怪不得他昨晚上楼时脸色沉得难看。
可顾北烬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