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还是小孩,哪里知道什么死不死的……穆姑姑,请你帮帮我。我从小都希望自己能长成一个谦谦君子,一个敬肃钦明的士大夫,这只是一场意外。”
他咬字说:“我不想,被父皇知道。……我不想让他对我失望。”
穆姑姑不想与他的恳求的目光相互视线接驳,垂首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无奈而轻声地说:“深宫里的日子难熬,我听说过有一些宫女一时行差踏错,便会采凌霄花食用消除身上的麻烦。”
“只是,这对身体的伤害很大,一旦失去,以后就未必再能拥有了。”
这日回去后。
怀雍跟人说他看到凌霄花开了,今年转暖得早,凌霄也开得早,他觉得很是有趣致,改日多采一些来,把原本屋子摆设的梅花、玉兰都给换了吧。
最近都放凌霄了。
侍者不解其意,也不需要解,主子吩咐什么,他们照办就是。
……
一连半个月。
怀雍每天都要赏看一会儿屋里的凌霄花,伺候的人于是也换的更勤了,每天都去采新鲜的来,不光如此,还移植了根茎过来,种在墙下,又请了花匠专门莳弄。
可惜急也急不来,除非有大罗神仙现身,否则谁都得等这花儿自己慢慢长。
他们看见怀雍时常会坐在窗下,看着凌霄花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怀雍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无论怎么想,他都不该留这个孩子啊。
夜里,他抚摸自己的小腹,还很平坦,让他很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装着一个小孩。
有这么小吗?
一条新的生命就这样装在他的身体里?
当年他也是这样来到世上的吗?
自他怀孕以来他毫无注意,孩子有在健康成长吗?
他生下的孩子会跟他一样也是天生畸形吗?
他不知道。
在这荒草般疯狂蔓延的恐慌中,又夹杂了一丝渴望。
怀雍天生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在他幼时,第一次知道自己自己只是父皇的养子时,他伤心无助地哭了一整天,直到苦累才入睡。
他其实是想要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然后,他竟然想,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留下孩子。
只要他放弃荣华富贵,世间之大,天涯海角,到时他改头换面,总有一个能容得下他的地方。
……
赫连夜每月有那么两三日要述职。
这次正好赶上皇家春宴。
建京三杰这次都将要参加。
大家都在猜测究竟是谁家的女儿会被皇上许配给他们。
怀雍这次到的很早,为了早点到,等来赫连夜以后单独问两句话。
结果久等没等到人,先等到了卢敬锡。
两人说了一会儿,怀雍感觉到一个不悦的视线,转头一看,是赫连夜终于到了。
怀雍刚拔起脚要走过去,又停住脚步。
主要是他要面子。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希望被人看到是他上赶着去找赫连夜,于是只用眼神示意赫连夜过来。
微愠的赫连夜装作没看见他的暗示,扭过头去,和别人说话。
态度像是在说:你别想永远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也在等,等怀雍主动向他靠近。
然而一直等到春宴开始,赫连夜依然没有等来怀雍的主动示好。
整场春宴,赫连夜都在生气走神。
先是在婚宴上亲眼看见怀雍因为听说卢敬锡要成亲了而低落,再是听说怀雍又去卢敬锡府上两人私会,这一切都让他气得快要发疯了,这些年来积累的一切嫉妒的细节,怀雍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让他想发疯。
若是一点也没得到也就罢了。
为什么他已经得到了怀雍的身体,还是得不到怀雍的真心呢?
若是他只是想得到怀雍的身体也就罢了。
有那么几次,他觉得怀雍仿佛也喜欢上了自己都只是他的错觉吗?
若是卢敬锡也跟他这样痴狂也就罢了。
可是没有。
甚至有时他觉得卢敬锡在他们之间多少有些目无下尘,为什么呢?
难道卢敬锡自矜怀雍的心在自己那里吗?
他想,他就像是个可笑无耻的跳梁小丑。
即使是他得到怀雍的身体,也是用了卑劣的手段逼怀雍就范于自己而已。
“——孟野,你中意谁家的女子?”
赫连夜听见皇上这样唤他。
他回过神来。
脑子还在一阵阵发热。
他回答:“任凭皇上安排。”
这话一说出口,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心慌,犹如厄运缠身,无法遏制。
他咬牙想,卢敬锡那样循规蹈矩的人,估计也会答应吧,他倒要看看,倘若他跟卢敬锡都要成亲了,怀雍究竟吃谁的醋。
稍等片刻。
皇上又问起卢敬锡的亲事。
卢敬锡沉思片刻,跪地谢恩,但拒绝了皇上的好意。
这也出乎怀雍的意料。
他抬头看向卢敬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