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们有了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1932年夏天,沈从文带着一大包西方文学名著,轻轻叩响了张家的大门。他忐忑地站在门口,双手紧紧捏着书籍,非常期待看到张兆和的那一刻。何曾想到,门打开后,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二姐张允和。
张允和请他进来坐坐,他瞟了一眼弄堂,想用最后一丝希望捕捉到张兆和的踪迹。可是,弄堂很窄,根本没有人。他失落地垂下头,柔柔地叹息一声。张允和发现了沈从文的魂不守舍,告诉他三妹去图书馆了,让他进屋来等。沈从文摇头,不
言也不走。
张允和看出他的心思,向他索要了地址。沈从文这才稍稍回神,一个人抱着书籍,伴着冷冷的暮色,踏在夕阳如血的长街上,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旅馆。那晚,他无法安然入睡,满脑子想的尽是张兆和柔情的模样。
沈从文的诚心诚意,让在爱情边缘徘徊的张兆和有了丝丝悸动。她终于鼓起勇气将沈从文请到家里,两人的距离,慢慢被时光拉得越来越近。
细微处动人的爱情,仿佛一只海鸥轻掠过海面,掀起一层层涟漪。女人需求的不过是男人的诚心诚意,而男人期待的恰
恰是女人的百转柔情。在眉山目水间,给予对方一次信任,而后的岁月里,才会多几分情缠。
后来,沈从文回到青岛,立即给张允和写了一封信,提出与张兆和之间的婚事:“如爸爸同意,就早点让我知道,让我这个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张兆和的父亲回应得干净利索:“儿女婚事,他们自理!”
1933年9月9日,沈从文和张兆和终于在月老的护佑下,在当时的北平中央公园宣布结婚。爱情的美好浪漫,在这一刻,伴随着流光的匆匆而逝,永远定格在一张浅浅而笑的结婚照
上。
真正爱一个人,应当是掏心掏肺的付出吧?诚如沈从文,在母亲病危时,他只身赶往凤凰探望。映着沉沉夕阳,他坐在狭窄的船舱中,一字一句地给远在北平的新婚妻子写信:“我离开北平时还计划每天用半个日子写信,用半个日子写文章,谁知到了这小船上却只想为你写信,别的事全不能做。”
全不能做?当是一种深深挂念和惦记吧。男人若是着了魔,多半是疯狂和执拗的。徐志摩当年追求林徽因,认定她就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女神”,遂狠心抛弃结发妻子和孩子,毅然决
然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焦灼地跟张幼仪说:“你是晓得的,我等不及了!”
男人痴情起来,有时如山洪海潮一样汹涌。
徐志摩是,沈从文亦是。
美好的爱情和现实的生活是两码事。在恋爱时,双方可能是天边的白云,自由自在地翱翔,无拘无束,总觉得浪漫就该是这样。可是,彼此一旦被狠狠地拽到现实中,便不得不融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世界里。甜如蜂蜜的情书,永远无法收买窘困潦倒的生活。女人若是做了家庭主妇,曾经的光鲜和风华绝代,就不得不被磨得粗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