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平静了下来,一字一句的问:
“我给婉宁取的药,是带妖气的,使她中了邪,给她惹了大祸。”
“是不是?”她双手抱住姚翝的脸,目光与他对视:
“你告诉我。”
“你不要瞒我。”柳氏嘴唇动了动,像是想故作镇定,但偏偏她吓到极致,欲哭无泪,那表情显得更加难看。
姚翝沉默不语,柳氏眼中的光芒逐渐瓦解,脸上露出心碎、绝望的神色:
“呜——”
她喉间发出无法自制的呜咽声,整个人眼见即将崩溃,姚婉宁突然伸手,重重一拍桌子!
‘砰!’
那声音极大,屋里原本心情沉重的人皆被一惊,吓得一个激灵。
柳氏抬头茫然看她,她站起了身,问:
“我死了吗?”
她声音轻轻细细,气质温婉,但眉眼间却自带一股坚韧,目光所到之处,没有人敢贸然出声。
“别说这样晦气的话!”半晌之后,姚翝终于回过了神,先是看了柳氏一眼,接着回了女儿一句。
“既然我还没死,那娘现在这样闹是要干什么?”
姚婉宁再度大声的问。
“……”
柳氏咬紧了下唇,生平第一次面对女儿时,愧疚心虚,连看她的眼睛都没有勇气。
“那药不管有没有问题,能使我下地行走却是事实。”姚婉宁也不管柳氏看不看她,自顾自的道:
“我可不管我有没有中邪,将来会面临什么样的祸事……”
灯光下,她的眼中闪着水光,看上去既是柔弱,却又似是内藏坚强:
“至少我身边有家人,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妹妹,还有平时疼我、照我的曹嬷嬷发、清元、白玉等。”
大家静默无声,屋里落针可闻。
柳氏木然的表情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眼圈泛红,却倔强的没有使眼泪流出来。
“我的妹妹至今在为了我的事想办法,在四处奔走,还没有绝望,娘这样吵吵闹闹是要干什么呢?”
她提高了些音量,大声的问柳氏:
“是要让我来安慰你,说没事吗?”
“我不是……”
柳氏为人强势,平日在姚家是说一不二,生平第一次被人说得抬不起头来,嘴唇嗫嗫,不敢出声。
“不是什么?”
姚婉宁又问,柳氏被她气势所慑,缩了一下肩膀。
“婉宁……”
姚翝见此情景,连忙想要开口打圆场,但见到女儿额头的那点朱红小痣,最终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指头轻拍妻子的胳膊,以示安慰。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又还没死,不是没有改错的机会,娘平日也是这样教我们的,现在轮到自己,怎么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姚婉宁的话让柳氏既感心痛,又觉得羞愧。
“我累了。”
今晚事情发生得太多,姚婉宁心神一直紧绷,先是担忧程辅云对姚守宁不利,后又借故跟苏妙真吵了一架,如今又发作了一场,实在是身心俱疲。
“娘您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守宁病还没好,我先送她回去。”
柳氏不敢反对,只是点头。
“大哥!”
“到!”姚若筠一听她唤自己,下意识的挺腰坐直,应答了一声。
“你留着安慰爹娘,我们走了。”
姚婉宁沉着脸,吩咐了一声。
说完这话,她又换了个语气,温柔的去扶姚守宁的胳膊,柔声细语的问:
“守宁,能不能走得动?我让清元、白玉扶你。”
“……”
姚若筠有些羡慕的看着这一幕,只恨此时生病的不是自己。
“你们都回去吧,也不要谁陪了,我跟你娘说说话。”
姚翝抹了把脸,吩咐逢春:
“你替两位小姐打灯笼。”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看得出来大女儿情绪不稳,小女儿又在病里,深怕冬葵三人照应不来:
“若是守宁、婉宁那边忙不过来,逢春今夜辛苦一些。”
逢春应了一声,姚若筠也跟着站起了身来。
几人相继出来,等离开了院子,姚守宁才拉了拉姚婉宁袖子:
“真生气了?”
姚婉宁还沉着脸,看上去像是被气得不轻。
但‘河神’初现那日,她可是与姚婉宁说过话,知道她并没有怪责柳氏。
今夜说的那一番话,初时听来像是在发脾气,可句句都是在替柳氏开脱,使她不要自责的。
几个丫环噤若寒蝉,各个都不敢吭声。
‘噗嗤!’
就在这时,姚婉宁绷不住了,终于笑出了声来:
“可瞒不过你。”
若论揣摩柳氏心事,拿捏柳氏喜怒,姚家之中,姚婉宁若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但如果是论装腔作势的忽悠人,姚守宁自然更是经验丰富——全是以往在柳氏身边练出来的。
所以姚婉宁发脾气的时候,她就看出了端倪。
这会儿姚婉宁一笑,其他人怔了一怔,接着便都各自松了一大口气。
“大小姐原来是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