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眉眼疏淡的走到柳长安的身边,烟眸微垂,看着她因为怒火染红的面颊,杏眼盈盈,又似见着他而喜悦。
他沉下的眉眼,渐渐缓合。
“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啊?我正想去找你呢,夫人差我给你送汤羹。”柳长安眉眼半弯,喜盈盈的扬声,旋即,又想想刚刚他说的话,朱唇嘟起,“结果被人拦住,倒是迟到了,你别见怪。”
“刚刚那人,跟我可没关系,不是什么情郎,殿下别弄错了。”
换做别人,张口就说夏木是她情郎,柳长安肯定要恼得,但换了太子爷……
她也只能好声好气地解释了。
“不是情郎?又提什么婚约?还说从小长大的情分?”萧绰嗓音冷淡,神色有些古怪。
显得阴阳怪气的。
柳长安杏眸微眨,有些奇怪,又有些委屈,她小声道:“太子殿下那么早就来了,却还看着夏家兄弟欺负我!”
萧绰眸光一闪。
高大身体微动。
柳长安见他不说话,又眉眼冷漠,显然是生气了,不晓得他为什么如此?
难道是恼她耽误差事?
哪能了?就是替夫人送碗汤羹罢了?
她猜测着,不解又无奈,“殿下,夏木真的不是我的情郎,虽然从小一块长大,有些幼时交情,但是他鄙薄我的家人,我和他,早就割袍断义了。”
“是他不甘心,屡屡纠缠我,太子爷早就来了,应该看见了,我都把他骂跑了。”
何必说话来刺她?
柳长安杏色暗然,心情低落。
萧绰烟眸微动,骨节分明的大掌,微微握紧,他道:“孤还以为,你是因为想跟他相处,所以误了差使。”
“是孤误会了吗?”
“当然!!”柳长安蓦然圆睁杏眸,急急道:“夏木哪里比得上你啊?”
太子是她的恩人,夏木算什么?
前生今日,都是陌路罢了,况且,如今还要辱她清白,更是仇人般了。
“殿下,在我心里,他,不,是整个夏家,都比不上你一根寒毛。”
夏家前世连块姜都不给他,太子却几次三番,救她助她,两者之间,距离何止天地?
柳长安语出真挚。
杏眸里全是热情和真心。
萧绰身为太子,最善识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全家,比不上他一根寒毛?
这话说的粗糙,内里一片赤子之心,却是难得。
柳长安她,她,果然满腔热忱,一片痴意。
萧绰垂头看她,挥手让人拎走了她手里的食盒,“孤站得远,不曾听见你们所有的交谈,隐隐仅有几句,都是你的斥责声。”
“他们可是让你伤了心?”
“需不要需孤帮你?”
“伤,伤心?”柳长安一怔,浓密睫毛煽动,遮住盈盈杏眸。
她有些茫然。
夏木伤了她的心吗?
是,是有的。
前世,她三岁认识夏木,五、六岁的年纪,夏家伯母便笑着叫她‘儿媳妇’,八、九岁觉得自己会做夏家妇,情窦初开,她也给夏木缝做荷包,做过鞋,羞答答,娇怯怯递给他。
时时也会想,嫁了他后,跟爹娘住在一条街上,离得那么近,里外里都能照应。
夏木有大男子脾气,说话刻薄,却从来没有打骂过她,有人欺负她时,也能冲在她身前,替她出头。
还记得前世,她刚被柳清如打烂脸的时候,夏木来守着她,替她怒过哭过,口口声声保证,‘长安妹妹别怕,脸坏了就坏了,我也不是单看容貌的人,我一定娶你。’
‘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一口。’
这样青梅竹马的情分,那样顶天立地的少年郎,柳长安哪会不喜欢呢?
她做了十多年,会嫁给夏木的准备啊。
所以,因为一块姜被拦在门外时,她的心会那么凉,血会那么冷。
“殿下,我,我是有些伤心的。”柳长安浓密睫毛垂下,沾染上了沁凉的泪,她喃喃道:“您说,世间人怎会如此善变?”
“十几年的情谊,诅咒发誓的承诺,为何转眼就没了?”
“从来不是转眼没的!”淡漠的声音传来,萧绰抬指,弹了弹不知不觉,流了一脸泪的小姑娘的额头,他道:“能转瞬即逝,自来不是真正的情谊,真心真意的承诺,也从来不需要誓言诅咒。”
“那夏木,真的有‘情义’两字吗?”
“孤不知你和夏木之间,有何矛盾,他做了什么,让你气恼,只是,你需想想,他真的是骤然转变了态度吗?”
看着萧绰清疏的眉目,柳长安杏眸错愕茫然,她眨了眨眼睛。
前世,夏木是什么时候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