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守府出来,褚昭然脸色严肃,一言不发地往客栈走去。
慕云琅和海棠默默跟在她身后。两人都是一脸困惑,不明白褚昭然为何说要了海棠后,叫他们跟着她回到客栈去,有什么话不能在太守府谈吗?
到了客栈房间,褚昭然径直走到罗汉榻前坐下,眉毛依旧紧蹙着,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慕云琅也不客气,坐到她旁边的位置,随手拿起炕桌上的点心,放在嘴里打牙祭。海棠见状,默默搬了个圆凳坐在他们二人对面。
“堤坝捞尸那边可以收官了。”沉默一路的褚昭然终于开口。
“那我今晚就吩咐他们撤回来?”慕云琅接话道。
褚昭然摇摇头,“先不急,明天还要演最后一场戏。”她转头看向海棠,“我需要你去找谢姨母,请她找些人,就像第一天那样配合我明天的戏码。”
一大早,慕云琅褚昭然海棠三人来到建有堤坝前的河边。
一连五日的捞尸大戏,叫此处空前热绕起来。河岸两边到处站满了好奇围观的百姓。他们都想看看,传说中一掷千金的少年郎还能坚持多久,看看那个能把少年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美貌。有心思活络善于做生意的,甚至已经在此处支起摊,售卖吃食。
河岸两旁,再不似之前那般空旷无人了。
捞尸过程自不必细说。又是从清晨开始,捞尸的船工们,逐渐变得麻木起来,一个个沉默寡言地下水,在水中随意地扒拉着。根本不似第一日那般干得热火朝天。
日头逐渐上升,没多久就到了正午,天气渐暖,此时太阳也变得毒起来,晒得人直冒汗。
人群中,褚昭然他们事先安排的人开始煽动情绪:“这前前后后都多少天了,连个尸体毛都没见着。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说着他扯着嗓子,对褚昭然接着道:“姑娘我看你也不要再执着父亲遗体的事情了。都不知道在河水里泡了多久,指不定早被河水冲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就是,”另一个人跟着附和,“被鱼虾吃掉也说不准呢!”
谢氏听到这话脾气就上来了,“我说你们,嘴边能不能放得干净些,不要一天到晚在这里满口喷粪。人家好心的公子出钱出力,轮得着你们胡说八道吗?”
谢氏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立刻分开阵营,争吵起来。
瞧着铺垫了差不多,慕云琅开始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台词道:“时隔多日,这河水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令尊的尸体怕是不太能找到了。姑娘节哀。”
闻言谢氏转头开始对着慕云琅怒骂:“你这公子,仪表堂堂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先前不还信誓旦旦说要帮这位姑娘的吗?说什么一见钟情,就是为了她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吗?怎么现在反悔了?”
慕云琅假装露出为难的表情,闭口不言。
人群中有人替他说话:“你这妇人好不讲道理!这位公子折腾了这么多天,雇了这么多船只船夫,不知道往这河里撒了多少真金白银,人家现在想及时止损有什么错?难不成为得倾家荡产才够吗?”
“就是就是,这么多钱找什么样的姑娘不成?这些钱,拿到天香楼里,哪个姑娘不是上赶着伺候?”
谢氏辩解道:“天香楼里是什么货色?我们这位姑娘可是清清白白……”
不等她说完,有人讥讽道:“清白?清白的姑娘会当街卖身吗?”
这话说得实在刻薄,褚昭然佯装接受不了,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往河边跑去,嘴里念叨着:“父亲,女儿无能,找不到您的尸体。那女儿也不活了!”
说完,她扑通跳了下去。
众人愣住,眼睁睁看着人纵身没入河中,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顿时乱作一团。
慕云琅按照计划,对水面上的船工们大吼道:“快救人!”
船工们如梦初醒,一个个跳入水中,只有慕云琅的护卫假扮成船工的几人还在船上,几人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把船向堤坝残垣那边划去。
而褚昭然则假装溺水的模样,在水里挣扎着。
护卫们划船的速度很快,眨眼功夫就到了大坝跟前。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默数一二三。然后齐齐朝被石块掩埋的承重柱撞去。
“轰”的一声巨响,承重柱被撞断,河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空的!”护卫们高呼着,“堤坝是空心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插曲,这坍塌的堤坝竟然是空心的!对比这个消息,褚昭然跳河的事都不够震惊的了。
慕云琅估计着计划进展,给海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下水把褚昭然“救”上来了。
本来是不需要海棠出手的,但昨日褚昭然和他们描述起计划时,慕云琅死活不同意褚昭然假装溺水。这是落水,她要是被其他男人当众从水里救上来,名声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