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巨爻委屈吧啦,鱼嘴一张一翕,缓缓变成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
胖嘟嘟滴,眉目灵动,玉雪可爱,头顶扎着一撮小揪揪,眉心缀着一枚淡金色的爻形灵纹。
遮羞衣服都没穿,小鸟晒在外边。
它气咻咻地捂住,吹出一片鱼鳞,幻化成村中孩童爱戴的肚兜遮羞。
吕文昭啧啧惊叹:“原来是个小屁孩啊,凭你一个小豆丁,怎么干翻那头五百岁的恶爻?”
他一边问,一边扯动小巨爻嘴边的天蛛丝,坏笑着揶揄它:
“别跟我吹你聪明。”
小巨爻恼羞:“凭我运气好!趁着天上打雷,它要渡劫化形,把它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本来我还想把它炼成鱼骨剑,被宋家那个刁丫头抢走了!”
秦佑安听着它的小奶音,看着他小布丁一样的身形,递了一块松子糖给它,还问它:
“小草总能在潭里叉到爻鱼,是你在帮她?”
小巨爻漆黑的眸子滴溜溜乱转,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它早已开了灵智,察觉到身边这些人并无恶意,没有把它祭炼成邪门法宝的歹心,心情放松,故态复萌,抱怨吕文昭骗人,拿幻形丹冒充化形丹。
后者一劳永逸,前者只是障眼法,蒙蔽普通村民没问题,遇到找茬的修士,它立马就得露馅。
秦佑安拿出一块雕了狻猊玺纹的玉蝉,给他挂在脖子上。
狻猊是睿王府的标志,表明这鱼妖是睿王府豢养庇护,不是无主精怪。
小巨爻很喜欢玉蝉,一对黑眼珠滴溜溜乱转。
它一直都是趴在杜小草发髻上偷看偷听,不能乱跑乱动,现在得了人身,野没影了。
杜小草不放心,怕它被宋依瑶撞上,时常跟在身后找。
像操心家长找熊孩子一样,站在村口的神君庙外,嗓音绵长地呼唤它。
小巨爻虽然玩野了,知道轻重利害,晓得它是鱼形法宝,人人垂涎,哪怕脖子上戴了狻猊玉蝉,也难保平安。
尤其是宋依瑶,只要识破了它,必定起风波。
焦溪村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撞上是早晚的事。
过小年的前一天,小巨爻躲在神君庙里,跟一群孩童玩捉迷藏,正玩得兴起,宋依瑶尖利的嗓门响起:
“鱼妖!它是吃人的鱼妖,快抓住它!”
村民惊惶,无法把眼前几岁大的顽皮孩童,跟吃人的凶残妖怪联系起来,七嘴八舌嘀咕:
“这不是住在村正家的小厮么,常跟在小草姑娘身边的,叫什么小爻?”
“这娃娃皮是皮了一点,不像吃人的妖怪啊?”
“宋姑娘你认错了吧?”
宋依瑶言之凿凿:“我没认错!它就是鱼妖!”
她边说边催促身边的扈从:“把它抓起来!”
小巨爻灵活地闪躲,骂她:
“我便是鱼妖,又不是你家的鱼妖,你凭什么抓我?”
大胤的豪阀贵人养尊处优,喜欢豢养妖物灵宠,有的大家主还驯化妖兽当坐骑,宋依瑶的祖父便骑着一头青牛。
像裴夫人那样的贵妇喜爱猫妖,府邸荷塘里多见鱼妖,尤其是各色颜色的锦鲤,数量众多。
所以,小巨爻不怕被喝破真身,指着宋依瑶头上的鱼骨簪揭发:
“各位乡邻,瞧见没有,焦溪村里的活人和牲畜,都是被这头恶爻吃了!我好不容易逮住它,被这位宋家的大小姐抢了回去,当成灵宠养着,还天天戴在头发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恶爻可以一夜吃空村子,嘎吱嘎吱的吃,你们小心了!”
村民觳觫,哗啦啦远离宋依瑶。
宋依瑶又羞又气,挥起鞭子要教训小巨爻。
杜小草得到村正娘子报信,领着秦佑安和吕文昭赶来救场。
白石粼也赶了过来,看见神气活现幻化成人形的小巨爻,目光闪烁不定。
小巨爻人小气焰大,咬定宋依瑶头上的鱼骨簪是邪煞,从前几十年吞噬焦溪村人畜无数,如今又被祭炼成更凶煞的邪宝,这簪子在村中一日,村民便一日不得安生。
宋依瑶大怒:“你胡说八道!”
小巨爻冷笑,咕咚跳到人群中间的高坡上,手指着前方的神庙:
“你说我胡说,那你敢不敢摘下你的鱼骨簪,摆在神君庙前的祭坛上,让神君验看验看?放心,我会陪它一起坐在祭坛上,请神君评判谁是坏蛋。”
宋依瑶脸色难堪,推脱不肯:
“什么神君!他就是一尊乡野莽夫立的泥塑木雕,淫祠野神……”
这番话激怒了在场的焦溪村民,怒视宋依瑶。
匆匆赶来主持公道的姚村正也黑了脸,上前附和小巨爻:
“宋小姐,既然你觉得神君只是泥塑木雕,又何必惧怕泥塑木雕呢?把簪子拔下来,在祭坛上摆一摆,若是安然无事,大家就放心了。”
宋依瑶僵在当场.
小巨爻已经先她一步跃上祭坛,使了个小法术,想把宋依瑶头上的鱼骨簪拔下来。
恶爻惊惧,涌起一团狰狞的黑雾,刺鼻腥臭,就要遁走。
小巨爻碾压不了它,困住它还是可以的,卯足了劲要把它拖进神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