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早已识破他的狐狸皮,笑眯眯地往他伤口上撒盐:
“唐公子,你要真喜欢那种石头,就在村头挂一块木牌,让人去溪涧里寻了来,十文钱一块,自己坐在院子里等着就行了,村里其它公子都是这么干的,想要什么珍稀药草,想要什么山珍野味,挂个木牌写上价钱就行,村里人最喜欢赚这种银子。”
唐圭讪讪摸鼻子:“不用了小草姑娘,山野之趣,在于亲力亲为,我喜欢自己去找闭灵石,旁人也很难找到。”
这倒是实话。
现在连小巨爻这个深山土著,都极难发现一块闭灵石。
唐圭初来乍到,捡漏的机会更小。
杜小草脸上笑眯眯地跟他闲聊,心里把他骂成猪头:
什么玩意儿,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刚出锅的鱼丸都堵不住嘴?
早知道丢去喂狗,好过喂了白眼狼!
她气鼓鼓地晒完药草,听着耳边小巨爻的催促,闩上院门,快步前往村头的神君庙。
路上,她悄悄问小巨爻:
“那唐圭说金爻是妖鸟的伴生鱼,怎么个伴生法?”
“他八道,你也信啊?他还觉得你就是妖鸟呢,问你的那些话,翻来覆去都是坑,我都忍不住想揍他了。”
小巨爻矢口否认,气得小尾巴乱摆。
杜小草赶紧按住它,低声警告:
“你现在就是一根簪子,是死物,不要乱动,被人发现了,你就得变成一锅热鱼汤,那个阳翟的宋小姐,还惦记着抓了你给她爷爷过寿呢。”
“凭她也配!”
小巨爻嗤之以鼻。
杜小草却愣在原地。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哟,才刚一提起,宋依瑶已经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眸光不善的盯着她。
“你,过来!”
颐指气使的语气,听得杜小草不悦。
当初在城门口,宋依瑶跟她讨要栀子花的时候,就是这副讨厌口吻。
时过境迁,倨傲依旧。
杜小草不惯着她,装没听见。
宋依瑶大怒,抽出腰间的鞭子就抽人,被她身侧的锦衣少年阻拦:
“表妹,别冲动!”
杜小草再怎么样,也是秦佑安的侍婢,他出价十万两都没买到的“宠婢”,不好随意伤了。
万一秦佑安追究,宋依瑶一准会被阳翟宋家的长辈责罚。
宋依瑶虽然跋扈,小世家的千金而已,不敢招惹大胤皇族。
她收起鞭子,气鼓鼓地走到杜小草面前,指着她头上的小鱼簪道:
“多少钱?我买了!”
杜小草一怔,这才发现宋依瑶发髻上,也戴着一根类似的鱼簪,猜测是用那只被小巨爻剔得只剩下脑袋的恶鱼炼制的。
原本两丈长的巨鱼,现在只有巴掌长,细细的一根,日头下闪着淡金色的星芒,颇为漂亮。
宋依瑶本来得意非凡,觉得自己的发簪独一份,却被杜小草一个侍婢衬托得黯淡无光,哪里忍得住?
杜小草懒得跟她争执,直接扯秦佑安的虎皮:
“抱歉,宋小姐,我这根簪子是秦世子所赠,不便转卖。”
宋依瑶噎得面色涨红,咬着下唇的模样颇为骇人,
“那我不买,你摘下来给我看看!”
杜小草心中冷嗤,装没听见一样,朝她微微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神君庙。
那晚她在山谷里,捡到一块蓝湛湛的宝石,躲起来以后,宋依瑶一行人被几个玄袍老者堵住,不知下落。
隔了这么久又重回焦溪村,那根恶鱼还变成了她头上的发簪。
肯定不只是装饰用这么简单,疑似法器,用途不明。
杜小草不想小巨爻也遭了毒手,刚一离开宋依瑶的视线,就把簪子从头上摘了下来,低声问它:
“刚才那个宋小姐头上的鱼骨簪——”
“就是被我逮住的那头恶爻!已经被炼制成了法宝,我能感应到它的神魂还在,但已经丧失了灵智,只剩下戾气和杀戮本能。”
“宋依瑶会不会认出来你是巨爻?”
“不会,但怕她起了疑心,以后我得躲着她,或者……你想想办法吧!”
小巨爻拖长强调,目露黠光,不肯主动说出杀人的话。
杜小草冷嗤:原来是条矫情鱼!
凭心而论,宋依瑶那根鱼骨簪很漂亮,跟小巨爻幻化的鱼簪各有所长。
小巨爻只活了三百多岁,恶爻却有五六百年的道行,虽然被擒,被剔得只剩一颗鱼头,骨架却是完整,一根根宛若玉质,金光萦绕,是祭炼法宝的好材料。
宋依瑶想把两根鱼簪都收入囊中,杜小草又不可能出卖小巨爻,矛盾不可调和,只能暗叹一声两人八字不合,宋大小姐总是垂涎她的东西,她手里总有能让宋大小姐垂涎的东西。
有秦佑安这块虎皮在,杜小草很淡定。
天色还早,她不想那么早回小院,沿着青石板路随意溜达。
道路两侧,都是挨挨挤挤的农舍,不甚高大却坚固结实。
院内鸡鸭成群,角羊咩咩,门外还有人家拴着牲畜,除了大牯牛就是灰驴子,都拴在碗口粗的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