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夙愿一朝达成,齐玄素也不觉得虚弱了:“扶我起来,这就去见特使。”
张月鹿没有扫齐玄素的兴致,真就把他扶了起来,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现在整个道府都知道了,若非你昏迷不醒,前来道贺的人估计能从社稷宫排到大虞王宫。”
齐玄素也就是做个样子,不可能真就跑去见陆玉书,那显得他太没定力,咋咋呼呼,不够稳重。再者说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见识了这么多大人物、大场面,齐玄素也不是过去那个齐玄素了。
更关键的一点,齐玄素对此早有预料,当初张月鹿给他分析“三步走”,言犹在耳,他只是按部就班罢了。
所以齐玄素更多是感慨,而非震惊。
说到感慨,齐玄素在最初的喜悦之后,又有点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以前一直有一个目标,现在这个目标实现了,便好像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难不成真去争夺大掌教之位?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有人背负血海深仇,一辈子都想着怎么报仇,一朝大仇得报,只觉得不知何去何从。
不过齐玄素到底是久经风雨之人,很快便收拾心态,跟张月鹿玩笑道:“张次席,你有没有不高兴?”
张月鹿反问道:“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齐玄素有话直说:“过去一直都是你走在最前面,我在你的后面追赶,这次换成是我走到了你的前面,你会不会心里不大舒服?
”
只有两人真正不分彼此才能这么说,换成一般朋友,或者心眼小的,本来心里没有芥蒂,听齐玄素这么一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话语,也要生出不痛快了。
齐玄素知道张月鹿的心是光明的,一向坦荡荡,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所以才敢故意这么说。
张月鹿白了齐玄素一眼:“是,我难过得要死,也嫉妒得要死,恨不能生啖你肉,你能把这个‘最年轻的二品太乙道士’的名头让给我吗?”
齐玄素哈哈笑道:“想得美,就算你把我生吞活剥了,我也不让。”
张月鹿怔了一下,似乎是联想到什么歧义,瞪了齐玄素一眼,却没有说话。
齐玄素收敛了笑容,说道:“青霄,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比我小一岁。”
“是。”张月鹿点头道,“差不多刚好是一岁整。”
齐玄素道:“如此说来,你还是有希望,只要你能在一年内晋升二品太乙道士,我比你大上一岁,这个‘最年轻二品太乙道士’的名头还是你的。”
张月鹿摆手道:“我无意这些虚名,再者说了,我也不大可能像你这样立下大功。如果把谁先晋升二品太乙道士看作一场比试,那么我输得心服口服。”
这就是齐玄素喜欢张月鹿的地方了,拿得起,放得下,不像某些天之骄子,一辈子总是赢,偶尔输一次便要死要活,轻则郁郁,重则玩道心破碎那一套。
反正齐玄素长
这么大,不知道所谓的道心是个什么玩意,更不知道输一次就一辈子消沉是个什么道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人太过脆弱,难堪大任。
放到道门内部晋升,也难免浮浮沉沉,若是稍微遇到挫折就一沉到底,那还是不要混道门了,直接归隐山林比较好。
虽然齐玄素如今一直都在赢,但他过去一直都在输,被岳柳离算计,被万修武踩头,差点死在沈玉崒的手里,甚至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诸葛永明打个半死。就算回归了道门,还是各种挫折,遇到灵山巫教,飞舟陨落,数次险死还生,被赵福安打断胳膊外加太平钱羞辱,被风伯追杀得如丧家之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所以齐玄素是不在乎输一次或者赢一次的,习以为常了,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反倒是张月鹿,能真正做到云淡风轻,殊为不易,要么就是淡泊名利,要么就是眼界够宽、格局够大,不在乎这种小打小闹。
齐玄素觉得大概是后者。
因为齐玄素是伤员病号,所以张月鹿很是温柔地主动帮齐玄素穿上外衣,齐玄素其实有自理能力,没到那个份上,不过乐得装傻,享受一下张次席的服侍。
收拾完毕之后,两人便打算去见特使,张月鹿把小殷叫了进来,支使她去把陆玉书请来。
小殷自然老大不情愿,不过碍于“母亲”的威严,以及把她送回鬼
国洞天的威胁,还是老老实实去了。
说起来陆玉书第一次见小殷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这个小家伙一身鬼气、龙气,就是没有人气,又修为奇高,实在古怪得很。抛开其他不谈,小殷这个家伙还是挺有分量的。
掌府真人和次席副府主分别位于水宫的一左一右,正中是正堂,待到齐玄素从自己的住处来到正堂,陆玉书已经等候在这里。
齐玄素快走几步:“本该是我去见特使,只是大病初愈,只好有劳陆道友移步了。”
陆玉书微笑道:“哪里的话,齐次席这次不负金阙的期望,为道门立下大功,受伤也是为道门的公事受伤,你是道门的功臣,理应是我来见你。”
齐玄素道:“不敢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