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其实听不太懂唐容锦所说的某些词汇,但现在显然没有人敢多问。两人还在暗中较着劲,谁也没有给谁好脸色。此时分隔八丈远,低着头站在原地挨训。
“你,”唐容锦扬起下巴点了点长陵,“坐回位置上别乱动。”
长陵期期艾艾苦着脸坐回了他的石凳上,瑟缩着身子沉默不语。
唐容锦盯了他半晌,才转头对不远处的邹缔道:“说吧,从头开始说。”
“跟这种虚伪的人有什么好说的。”长陵低声嘟哝着,邹缔当做没听到一般,朝唐容锦点了点头。
随即,他走到了长陵的身前,高大的身影遮蔽住了部分日光,为他的身前投出大片阴影。长陵皱着眉抬头,正对上了邹缔那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眸。
他浑身不受控制地一抖,低低咒骂着什么,“你脑子坏了吗?这是什么恶心的眼神?”
邹缔瞬间横眉竖目,抬手重重地击在长陵的后脑勺上,“老子刚酝酿好的情绪,全被你骂没了!”
在唐容锦那锐利眸子的凝视下,长陵只得狠命压下心中的怒火,抬起手暴躁地摩挲着刚刚被拍打的后脑,咬着牙不说话。
“嘿你也太会装了吧,”邹缔有些惊诧地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掌,“我刚可没使劲!”
“有屁快放!磨磨唧唧地打扰你爷爷我补觉!”
这次邹缔倒是反常的没有生气,反而瞬间静默了下来。长时间的沉默让长陵都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摸着后脑勺的手顿了顿,有些诧异的抬头。
邹缔神色复杂,在同一时刻躲避开了长陵探究的视线。他微微一叹,转身在自己的石凳上坐下。
“我只有你与长野两个孩子。”
长陵闻言有些呆滞,“什么”
“老二确是贵妃所出,只是我从未碰过她,更是无半分情意。说来也是我对不住她,娶她不过是为了制衡左相的权势。”
“每次与她同房我都会命人燃一支异香,那香有让人意乱情迷之效,以至于她认为我与她早有了夫妻之实。至于老二是她与谁的孩子,我也并不想追究。在他们苟合的那一刻,恐怕她亦知晓了我并未碰过她的事实。”
唐容锦眉梢一挑,这瓜这么劲爆呢?
长陵亦是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
“至于老四的母亲容妃,想必你也听说过不少传言。她确实是早些年与秦府世子私奔的恪宁郡主,两人大吵一架后她只得回来投奔我,那时却发现有了身孕。”
“十五年了!我不仅要看他们二人天天在我跟前秀恩爱,还苦哈哈的帮他们带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此事老四自是知晓,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他。”
长陵紧咬着牙,没有出声。
“至于你别的兄弟姐妹们,那来历更多了。你从小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的花妹妹,是你容娘娘的契约兽。”望着长陵有些崩溃的表情,邹缔幸灾乐祸一笑,“她本体是食人花
兽,会吃人的呦~”
“你闭嘴!”长陵脸色异常难看,“我凭什么相信你?!”
虽是年少不懂事,可是少年总是对幼时的第一个梦中情人印象深刻。从前做过啼笑皆非的事情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还可以反复拿出来品味年少,可现在
他第一个心悦之人,不是人就算了!还是那样貌丑陋惯会伪装,以捉弄他人为乐而风评极差的食人花兽???
他不能接受!!!
邹缔似笑非笑,脸上怎么看都像是带着些隐藏不住的嘲笑意味。“你现在就可以进宫求证,实在不行让你容娘娘把它的本体召出来。”
“不必了。”长陵咬牙切齿,“这些你都能解释,我也没兴趣去了解真伪。”
“那我娘亲是怎么回事?我亲眼见你囚禁她,亲眼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宫门,亲眼望着她的尸体”长陵有了些许的哽咽,像头受伤的小兽般嘶吼,“这些你怎么解释?!”
邹缔笑容凝在了脸上,他微微一叹,缓缓开口。“你娘心脉先天不全,只是以往被无数灵丹仙草滋养,所以已与常人无异。”
“后来我被迫登基,朝野内外反对者无数。无数先前被暂时镇压的异心者蠢蠢欲动,我与你娘亲表面站在权利的制高点,实则如履薄冰,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你娘亲有了你大哥,可惜在生产时却是异常艰辛,耗尽元气。你大哥腿部有疾
,你娘殚精竭虑,许是在那是便落下了病根。”
邹缔有些不敢面对长陵此时的表情,微微别开了脸。“后来她的身子便愈发羸弱起来,她早已不适合生育。只是后来却突然查出喜脉,我才知从前的避子药都被她倒去浇花了。”
一个身为帝王的男人就这样委委屈屈的在自家儿子面前哭了起来,“她说她自知自己身体不行了,怕我们爷俩孤单,想要再留下个血脉。”
“她可真傻,我却更蠢!”
“我哪里在乎什么血脉!她不明白,没有她的存在,我才是真正的孤单”
邹缔接过唐容锦递来的帕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我与瑶儿布了近十年的棋局,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可是她的身体已然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