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她有些凉的手搓了搓,“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进行理论探讨和全年试飞的复盘,也很忙,别冻感冒了。”
“新机坠毁,下一架飞机是我们之前新设计的,生产组装完成需要一段时间。”
“不下雪后也会进行别的飞机的试飞,这种时候才是考验,飞机复杂环境的适应性试验中,低温天气也是其一。”
等手搓暖了,沈不辞松手,捧住她的脸搓了搓,又用脸颊贴了一下,“怎么一到冬天身上就冷冰冰的?多穿点衣服。”
“已经穿的够多了,再穿就走不动了。”时卿若往他怀里凑,“你暖,抱我。”
他火气足足的。
沈不辞将她抱进怀里,将她整个人都圈住,“好。今天休假,许总说让食堂准备羊肉火锅,说下雪天适合吃火锅。”
“有点期待。”
沈不辞蹭蹭她脸颊,“可以期待一下,去年吃了几次,这边的火锅味道还不错,底料会重油盐一些。辣能暖身子,火锅也偏辣,如果不能吃辣就吃清汤锅。”
“我可以吃辣。”
他捏了下她的脸,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那挺好,可以享受美食了。”
她穿得多,大冬天抱她,像是抱了床被子。
“家里应该不会那么冷,回去可以少穿两件。”
“嗯哼。”时卿若懒懒挨在他身上。
除了家人以外,又多了一个时时刻刻会怕她冷怕她病的人。
“沈不辞。”
“怎么突然连名带姓地叫我?”
“不可以吗?”她偏头看着他。
沈不辞亲了下她脸颊,“可以,怎么叫都可以。”
“你弟弟也是叫不什么吗?”
“嗯,他叫不弃。我名字里的辞是推却的意思,是贬义。前面加个否定,否定加贬义,就变成了褒义,同理不弃也是这样子。”
“当然有在所不辞的意思,也恰好出自纳兰容若的那句‘不辞冰雪为卿热’。”
“我是家里的老大,从我开始取名不辞的时候,后面的弟弟妹妹就开始跟我一样名字里有个‘不’字了。”
“不过也不是都是否定加贬义的意思,比如我有个堂妹叫做不语,取自水深不语,人稳不言。”
“有个堂弟叫不群,取自屈原的离骚,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你们家取名还挺有意思的。”时卿若道。
“爷爷给取的,他叫沈安华,很有志向的一个名字。”
“他以前是语文老师,战火纷飞的年代在大学里教书,后来国无宁日,书桌无地可放,他弃教从戎了。战争给他留下了伤痛,老人家几年前就去世了。”
时卿若叹了一声,“和平来之不易,更要用火力来扞卫。”
“嗯。”沈不辞揉了揉她脑袋,“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卿卿若我,我可以成为我自己想成为的样子,不用理会别人说的女孩子要这样要那样的话,我妈给取的。”
“光是听着就能感受到你妈妈对你的疼爱了。”
时光难得静谧,初雪的下午,两人温声细语地说着话,从日常聊到工作,再从工作聊到日常。
晚上去食堂吃火锅,一群人围着架起的大铁锅坐着,端着碗谈飞机、谈理想、谈强国,时不时给火堆里添上几根柴。
时间暂时拂去不久前的牺牲带来的伤痛,飞雪的冬夜,火光映照出的信念愈发坚定。
回去的路上,夜很黑,灯光不太清晰地描摹出雪的形状。
大家结伴一起回宿舍,鞋踩在还不结实的雪面上,发出“咕吱咕吱”的声音。
“小沈,小时,明天我们再去一趟工厂看进度。”许先进道,说话间呼出一团白雾,“早上九点吧,太早了天还没亮。”
“好的许总。”
忙碌又在继续,盯进度、做设计、改不足、试飞行……基地里各人各司其职。
十二月二十日,年关将至,沈不辞和时卿若踏上了归家的旅途。
票是基地去车站统一帮购买的,沈不辞和时卿若都是向东走,在统一购票之前,沈不辞向购票的战士表示买和时卿若一样的票,一起到苏城,之后的路程他自己买。
上了车,两人找到自己的卧铺,把旅行箱放好。
时卿若看着车窗结上了一层白霜,雾蒙蒙的,用手指戳了戳窗上的那层霜。
沈不辞把她的手拉了回来,用自己的手捂热,“小心生冻疮,那可是又痒又疼,注意保暖,戴上手套再玩。”
陆陆续续有人上车,直到车开了他们的铺间里都没有别的乘客进来。
拉上了门,时卿若靠进他的怀里,“大火炉,抱我。”
沈不辞搂着她肩膀,“我记得几个月前还有人嫌弃我牵着她热的。”
“那是谁?不是我,几个月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他拿过怀里捂热的手套给她戴上,“诡辩,怎么还搞唯心主义这一套呢。”
“我是唯物主义者,哪有唯心?”
“嗯,我对象说得对。”沈不辞隔着车窗玻璃看了眼外面那团模糊的小影子。
某颗无聊的蠢珠子飞到车外面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