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舒颜听到脚步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来,见是谢太妃,立即起身,敛衽行礼。
谢太妃搀扶起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简舒颜低垂着头:“舒颜来,是来向着太妃娘娘道歉的。我知道您心疼绾儿郡主,将她当做女儿一般看待。可舒颜却让您失望了,明日或许就要与绾儿郡主对簿公堂。”
她的话令谢太妃心里更不是滋味:“绾儿那丫头让我们惯坏了,行事任性,让你受委屈了。”
简舒颜摇头:“就冲着太妃您对舒颜这么好,我也不应当与绾儿郡主计较的。可刺杀太妃这罪过我实在担当不起。
所以,舒颜辜负了太妃您的厚爱,明日我父亲会一并上奏陛下,恳请取消我与王爷的婚事。日后,还请太妃您多保重凤体,舒颜没有这个福气侍奉您了,就此拜别。”
谢太妃越瞧这个简舒颜,越觉得她懂事。如此乖巧柔顺而又识大体的姑娘,怎么可能与那些穷凶极恶的青衣人是一伙的呢?
她拽着简舒颜的手:“绾儿是绾儿,溪知是溪知,怎么能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你跟溪知的婚事呢?本宫不答应。”
简舒颜已经委屈地哭出声来:“我也没想到,绾儿郡主对我竟然有这么深的敌意,我不能让太妃您因为舒颜,坏了与侯府的情分。太妃娘娘,对不住了。”
挣脱开谢太妃的手,抹一把眼泪,扭脸走了。
谢太妃轻叹一口气,也无可奈何。
一面是自己中意的儿媳妇儿,一面是自己娘家兄长,若是非要取舍的话,那就顺其自然吧。
顾溪知骑马随后赶过来,见谢太妃愣怔在门口,眼瞅着简舒颜离开的背影,心里顿时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简舒颜来做什么?”
谢太妃悠悠叹气:“还能做什么?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是来向着母妃辞别的。这么好的女孩子,可惜啊,让绾儿与那个良姜从中一搅和,你俩怕是有缘无分。”
“辞别?”顾溪知咂摸咂摸这其中的玄机:“母妃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母妃自然是舍不得,希望能留住她。”
“坏了!”顾溪知心里一惊:“你上当了。她果真好心机。”
谢太妃心里原本就不舒坦,见顾溪知竟然也如此猜忌简舒颜,顿时十分不悦:“你也被那个良姜洗了脑子是不是?舒颜她才是你未婚妻!”
顾溪知并不争辩,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就要走。
谢太妃追问:“你要去哪儿?”
顾溪知头也不回,只留下了一句:“国公府!”
谢太妃不忿地道:“一个女人搅得家宅不宁!简直岂有此理!”
简府。
简舒颜回到尚书府,便一改适才的满脸隐忍与委屈,眸光都变得狠厉果决起来,走路裙带生风。
见到简尚书,二人关闭了屋门,简尚书立即焦急地问:“怎么样?”
简舒颜冷声道:“谢太妃对我态度一如从前,甚至还想让我当她的儿媳妇,这足以说明,谢绾儿完全就是虚张声势,她压根就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那些刺客是我派去的。”
“那明日怎么办?告还是不告?”
简舒颜眸光一厉,斩钉截铁道:“告!”
简尚书有些犹豫:“那你可要深思熟虑,毕竟,你擅自行事,刺杀太妃,上头已经大为震怒,降下罪来。假如明日再弄巧成拙,可是生死攸关之事。为父还是希望能退让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简舒颜咬了咬牙根:“刺杀太妃那是我自作主张吗?顾溪知肯为了良姜出生入死,又暗中护她周全,两人分明早就两情相悦,他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娶我?
谢太妃又一直在努力撮合谢绾儿,此次来京,必然还是心存侥幸,想要挽回的。
上方却要求我务必嫁入平西王府,尽快取得太妃与顾溪知的信任,日后监视平西王府的一举一动,里应外合。
思前想后,除了救命之恩,我还有什么办法?我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我已经骑虎难下,别无选择,只能赌这一把。假如我赢了,怀远侯府势必被降罪,我也勉强算是将功赎罪了。”
简尚书叹气:“你若是已经想好了,那为父明日一早,可就递上折子了。若是撕破脸,太妃对你要心存芥蒂,这平西王府怕是就嫁不成了。”
简舒颜面上一时动容:“父亲你难道不觉得,女儿若是真的嫁入平西王府,才是真正的不得善终吗?如今能保住性命就好,取消婚事女儿求之不得。唯一愧疚的,就是对不起谢世子。”
“假如怀远侯府因此而被降罪,谢世子未尝不是因祸得福。急流勇退,总比日后受牵连的好。”
简舒颜低垂了头,眼睫微湿。
简尚书明白自家女儿的心思,心疼地望着她,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假如,当初她没有出尽风头,被上面看中,也就不会辜负谢浮白,将自己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吧?